第10章 中立_名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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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中立

  答案当然是没有。

  方婉柔压抑住心里的诧异,故作从容地问道:“你会?”

  舒青末道:“会。”

  方婉柔道:“我说的可不只是单单把画裱起来。”

  装裱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装裱新画,把画心托于背纸上,衬边、安轴、上杆等,过程并不复杂;还有一类是修复旧画,这涉及到处理画心的折痕、剥落、破损、霉变等情况,还需要考验工匠自身的书画修养。

  中国十大传世名画当中不少都经历过修复,像唐代韩滉的《五牛图》在修复之前高达五百多处破损,历时八个月才修复完成。

  方婉柔指的自然是更为复杂的修复旧画。

  舒青末道:“你可以找一幅画试试我的手艺。”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方婉柔道,“我只需要不认可你,那部分财产你永远也别想拿到手。”

  “那你就等着舒家没落吧。”舒青末道,“反正美院已经有人在说闲话了。”

  方婉柔最看重的莫过于名声二字,别说美院有人在说闲话,她熟悉的阔太太圈里也已经有了不好的说法,说她撑不起舒家。

  “我现在说的是互惠互利的好事。”舒青末继续道,“认可我对你没有任何损失,可能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前提是你要有让我认可你的价值。”方婉柔冷冷道。

  “画你随便找。”舒青末道,“我会尽力。”

  “这恐怕不是尽不尽力的问题。”方婉柔道,“你已经改行画油画,这老祖宗的手艺是说捡就捡得起来的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舒青末反问。

  “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方婉柔故意避开了互惠互利的说法,强调这是她给舒青末的施舍,“但是如果你裱的画没有达到我的要求,那你必须立即去公证处放弃遗产。”

  舒青末沉默了一下,回道:“没问题。”

  无论舒青末能否通过方婉柔的检验,对方婉柔来说都是好事。

  他不能通过,那放弃遗产。

  他若能通过——当然概率极小,那舒家至少还有人拿得出手,不至于让人笑话。

  哪怕未来舒青末成了舒家的门面,方婉柔也根本不担心拿捏不住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私生子。

  周六下午系里举办了一场阎氏奖学金的表彰大会。

  这场表彰会举办得很突然,不少学生不得不推掉原先的计划,老老实实地按照辅导员的要求来到系里开会。

  这其中大一学生来得最整齐,因为那时候大家都还是乖学生,不敢不听辅导员的安排。

  与此相反,大四学生因临近毕业,不少人都不在学校,加上还有一部分人也不当回事,所以来得稀稀拉拉,舒青末的班上更是只有不到十人出席。

  “叶小萱离校了。”骆梓杭不顾台上系领导的慷慨陈词,躲在下面压低声音和舒青末闲聊,“好像重新找了实习工作,也不知道在哪里。”

  舒青末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视线一直停留在坐在前排的某个背影身上。

  叶小萱的朋友圈没有屏蔽他,所以他知道叶小萱已经开始实习,看样子开启了新的生活。

  倒是他,冲动之下给方婉柔打了个电话,现在看来完全是没事找事,本来他都已经够忙了,结果还得接受方婉柔的考验。

  前方那个背影站起身来,迈着稳健的步伐朝台上走去。

  “话说你现在是要和舒家开干了吗?”骆梓杭继续道,“我听说方婉柔给你找了幅咱们美院院长的画。”

  舒青末收起视线,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骆梓杭小声问:“什么画?”

  “你不是要裱给方婉柔看吗?”骆梓杭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真应该跟我商量一下,你这么多年没画画,她给你找幅破画,你说你怎么办?”

  舒青末问:“画很破吗?”

  “非常破。”骆梓杭道,“那是李院长太爷爷画的,方婉柔说要是裱不好就赔他一幅同时期的画,李院长压根就没指望修复好,巴不得方婉柔赔他。”

  舒青末当下了然,方婉柔故意找来美院院长的画让他裱,如果他没能裱好,那基本上等于在这个圈子里社会性死亡。

  还真是一条一石二鸟的妙计。

  舒青末再次感叹自己沉不住气,被舒亦晨一刺激,就把自己推上了一条不归路。这时候他也不可能去跟方婉柔说他还没考虑好,也只有硬着头皮上。

  “你怎么突然就跟舒家杠上了呢。”骆梓杭道,“你知道你要是没裱好,有多丢脸吗?”

  舒青末无奈:“我当然知道。”

  骆梓杭道:“要不你找你师父帮帮忙?他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舒青末道:“方婉柔有那么傻吗?不可能同意我找人帮忙。”

  “啧啧啧。”骆梓杭摇了摇头,“那还真是难办。”

  “舒、青、末。”

  一道清冷的男声打断了在下面小声闲聊的两人,舒青末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台上看去。

  “一等奖。”阎宗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但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笑意,“请获奖的同学上台领奖。”

  舒青末突然有一种上课开小差被抓的感觉,他尴尬地跟着其他获奖者一同上台,故意缩在了最边上。

  阎宗琅一边念名字,一边把手中的证书颁发给学生。只有在给舒青末时,他没有念名字,只是看了一眼,就直接递给了他。

  “谢谢。”舒青末微微鞠了一躬,这时他突然感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涌入鼻腔,还未等他抬头,便听见阎宗琅俯在他耳边道:“结束后来我车上。”

  舒青末惊讶地站直身子,是时阎宗琅已经转身回到了最中间。

  一群人合影之后,表彰大会顺利结束。

  骆梓杭说带舒青末去吃烤肉,舒青末说他另外还有事,骆梓杭便先行离开。

  每次开完会,都有大批学生一同下楼。舒青末等了好几趟电梯,在学生队伍的末尾来到了楼下。

  此时楼外面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轿车,后座的车窗开了大约四分之一,正好可以看到车里人的双眼。

  在舒青末对上那双懒洋洋的眼睛后,车窗缓缓关上,显然眼睛的主人是在等他。

  他加快脚步绕到车身另一边,刚一上车就感到清凉的冷气驱散了暑热。不过还未等他多享受一阵,就听阎宗琅幽幽道:“我的演讲你听了吗?”

  舒青末没想到阎宗琅找他竟然是为了这事,他心虚道:“没有。”

  阎宗琅又问:“为什么不听?”

  ——因为和同学聊天去了。

  舒青末当然不敢这么说,他埋下脑袋,态度诚恳地说了一句:“抱歉,阎先生。”

  阎宗琅没有再跟他计较,而是转移话题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舒青末要裱画的事连骆梓杭都知道,阎宗琅不可能不知道。

  但舒青末并没有立即回答,自从他在阎宗琅那儿上了一课之后,他就知道跟这些人打交道决不能掉以轻心。

  他想了想,问道:“你是代表舒梦芙来问的吗?”

  在舒青末的认知里,阎宗琅是舒梦芙的未婚夫,他理应站在这一角度考虑问题。

  然而阎宗琅在感受到舒青末的戒备后,却直接笑了出来。

  “你是在防我吗?”阎宗琅好笑地说道,“小少爷。”

  听到这个称呼,舒青末瞬间红了耳尖,他有些害臊,也有些难为情。他不过是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哪里配得上“少爷”的称呼?

  “我要小心一点。”舒青末慌不择言地说道,默认了他就是在防阎宗琅。

  “在我面前你不用这样。”阎宗琅的语气里既有欣慰也有无奈,那感觉就好像难得教会了学生一项技能,他却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我不会帮你,但也不会害你。”

  其实舒青末知道阎宗琅不会害他,毕竟他们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利益纠葛,非要说的话,阎宗琅还等着他画画,害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他之所以有防备的心思,也是因为上次被阎宗琅给打击怕了。

  “你有信心搞定方婉柔吗?”阎宗琅问。

  “画还没给我,我也不确定。”舒青末说到这里,突然觉得不对劲,他奇怪地看向阎宗琅问,“方婉柔是你的岳母,你这样直接称呼她的姓名好吗?”

  阎宗琅模棱两可地说道:“我是中立的态度。”

  舒青末越来越觉得阎宗琅难以捉摸,他忍不住问道:“那你是希望我搞定她,还是不希望我搞定她?”

  阎宗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舒青末问:“你知道有钱人为什么会越来越有钱吗?”

  舒青末摇了摇头。

  “因为钱会生钱。”阎宗琅道,“当你积攒到足够的资本时,你会发现事情会越来越顺利。”

  舒青末不解地歪起脑袋:“所以……?”

  “所以如果你搞定了她,”阎宗琅顿了顿,“我不介意站在你这一边。”

  阎宗琅的语气非常云淡风轻,但舒青末却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他明白阎宗琅的意思,不要当富贵,要当阿尔法,只有当自己足够强大时,才能跟强者并肩而行。

  但舒青末总觉得他没有这样的能耐,他忍不住问道:“如果我没能搞定……”

  阎宗琅淡淡道:“不要让我失望。”

  舒青末简直头疼,您这哪里叫中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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