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第175章
第175章
老何家的小闺女她疯了啊！
她疯球了啊啊啊啊啊！
明明年关已经过去了,又因为他们这一带地处南方，天气热得很快,基本上到了二月初就应该开始准备春耕事宜了。搁在往年，这段时间可以算是最忙碌的,毕竟春耕关系到所有生产队社员这一年的口粮分配。
然而,社员们却都心不在焉的，完全没将心思放到即将来临的春耕准备上，而是齐刷刷的聚在一起,热烈的讨论着最新的热门消息。
要不怎么说何小花能耐呢？
确切的说,应该是何家三姐妹都能耐。在何小花上辈子时，因为她那两个姐姐隐藏得太深了，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整个公社都流传着她何小花的英勇事迹。等后来，她两个姐姐的事情曝光了，一下子就将她踩到脚下……
等到《母爱》这部电视剧火遍大江南北之时,那些跟老何家相当熟悉的乡里乡亲们,因为被红姐和梅姐给镇住了，完全忘了何家还有一个能耐的老闺女。
而现在,没有了电视剧的加成,就算把何小红和何小梅全掐一块儿,那也不是何小花的对手。
何小花啊！
红太阳公社当之无愧的流量小花！
曾经霸榜多年，甚至连附近其他公社都流传着她的传说！
也许十六岁的何小花还没那么能耐，不过不要紧，此时的何小花早已进化完毕,重生归来后，哪怕实际上她重生回来也就不到一周时间，然而她却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成功的让自己红遍整个公社，并且……
搞凉了自己。
别说其他人了，连何小花本人都是懵的。
恍恍惚惚的思考了半天后，她这才回忆起一个重点。她跟她的两个姐姐最大的不同就是，她两个姐姐是搞凉别人，她是搞凉自己。
上辈子第一次订婚，本来可以顺顺利利的结婚生子，就因为她坚定的要三百块的彩礼钱，已经定下来的婚事泡汤了。
第二次、第三次……
嗐，她咋就忘了呢？别人搞事，她搞自己！
何小花目光呆滞的半躺在她自己那屋的床上，两天前，她成功的阻止了何小梅调包孩子，然而她哪里是巧舌善辩的何小梅的对手？哪怕她坚定的表示，就是何小梅故意换孩子的，可大家都站在何小梅那边，认为何护士只是一时的疏忽大意。
这能忍？
别人兴许能忍，能理智的看待整个事情，或者努力解释证明自己。
可何小花还能这样？
不可能的。
一听到大家伙儿都不相信自己，何小花就原地爆炸，先将何小梅挠花了脸，之后又痛殴产妇何小红。
“就是她俩！这俩混账玩意儿非要换孩子！丧尽天良的东西！黑心烂肠的王.八羔子！”
何小花啊，她本来倒不怎么擅长骂人，可别忘了，在重生之前，她正在看那部《母爱》。而在这部电视剧里，有一个贯穿全剧的灵魂人物……
就是李桂芳的原型！
李桂芳多能耐呢，那骂起人来，好几个小时都不带重复的，不光用词格外粗鄙恶毒，还有自带一股子泼妇气质。
说真的，人家导演选角也很辛苦的，毕竟多数人都还是很有素质的，要将这么个刻薄恶毒的老寡妇演得入木三分，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最终，电视剧的热播证明了导演没选错人，再看何小花这个状态，也充分的说明了李桂芳这个角色有多洗脑。
何小花只是看了其中几集，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泼妇骂街。
问题是，无论是现实中的李桂芳还是电视剧里的角色，年岁都不轻了。差不多就是何小花重生之前那个年岁吧，四五十岁的农村大妈。
可心理年龄对上了，生理年龄对不上啊！
外表是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却当众表演四五十岁农村大妈的绝技——泼妇骂街和撒泼打架。
何小花不凉，谁凉呢？
反正卫生所是不敢留她了，急吼吼的找来了何家人，让给带回家去。另外，老甄家倒是没说啥，只是害怕得等天一亮就抱着孩子走人了，生怕沾了疯子的毛病。
可何小梅的婆家却不愿就此善罢甘休。
哦对了，还有何小红的婆家。
老何家整个儿乱成了一锅粥，估计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俩亲家会找上门来，要求索赔。
何小红的婆家，也就是老苗家，他们相对于好打发一些。苗大娘李桂芳听说何小红又生了个闺女，嫌弃得不得了，不过再一打听夜里发生的事情，眼珠子一转，要求赔偿。
其实就是要钱。
“你们家老闺女打了我儿媳妇，凭啥不赔钱？我儿媳生了仨闺女，我动她一根指头没有？对，我是骂过她，可我动手打过她吗？骂人咋了，她给我老苗家连生了仨闺女，我还骂不得了？倒是你们家能耐啊！我还没找你们家算账，你家老闺女就打了我老苗家的人！”
“打人犯法吧？前头我儿媳来你们家就挨了一巴掌，那事儿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本来想着，小孩子打闹也还行吧，没出事就成。可你们倒好！顺杆子往上爬对吧？欺负我男人早死是吧？”
“哎哟没天理啊！我男人光荣牺牲了，这村里的人还要打我家的人……”
噢，其实也没多好打发。
苗大娘李桂芳啊，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泼妇，她真要闹腾起来，且又是占理的那一方。说真的，除非何家大出血，要不然还真没办法将事情摆平了。
何小花人在屋里，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她不但都能看到，还都听到了。她是很想跑出去跟李桂芳拼了，可她不能。
不是因为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理智，而是因为……
她爹妈怕她再发疯伤人，就把她的手脚都绑在了床上。
不过没堵住她的嘴。
“李桂芳你个混蛋……”何小花气死了，上辈子的她吃尽了苦头，可李桂芳呢？虽然没亲眼见到过，可她曾经听说过的，听说毓秀大学毕业后留在学校任教，找了个家境很好的男人结婚了，住的是别墅小洋楼，而李桂芳一直就跟在毓秀身边，甚至还包括了毓秀的两个弟妹。
凭什么？！
就问凭什么？！
何小花怎么都觉得自己上辈子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是啊，她当初是跟未婚夫家要了三百块彩礼钱，可这算什么坏事？后世还有人要房要车的，你愿意给就结婚，你不愿意就滚蛋！
反正思来想去，何小花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坏人。偏生她什么坏事都没做，却遭受了来自于社会的毒打，过了几十年的苦日子。
再看黑心烂肠的东西们……
李桂芳享了毓秀的福。
何小红虽然在监狱里待了十几年，可最终还是出来了，又是出书又是改拍电视剧，还上电视访谈节目，总之肯定捞了不少钱。
何小梅的情况她就不太清楚了，应该是一直待在监狱里的，反正何小花没活到何小梅出狱。可就算这样好了，那玩意儿不也一直活着吗？凭啥她什么都没干却落了个早死的下场，难不成真就应了那句老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
然后何小花的嘴就被堵上了。
李桂芳倒是不介意别人骂她，她来老何家的目的相当得明确，两个字，要钱！
只要钱到位了，打就打了呗！有啥呢？甚至于，要是每次挨打都能拿到赔偿款的话，她完全不介意天天送何小红过来挨打。
在大队长的调解下，老何家掏了十块钱、三只肥母鸡，以及十斤粮食，总算是将这事儿摆平了。
钱和东西到手了，李桂芳一下就变得好说话多了。
“解放婆娘还在做月子呢，横竖坐月子本来就不能干活，正好顺便养一养伤。放心吧，我保证这事儿翻篇了，一定不会去告你们的。”
这话的意思不光是不会去报案，也承诺了万一公社那头过来人调查情况，李桂芳会帮着掩饰的。
大队长略松了一口气，像这种一个生产队里的社员发生了矛盾，最好是能在本生产队调解了。要不然一旦闹到公社里去，怕是连他这个大队长都要挨批了。
送走了得意洋洋的李桂芳，大队长黑着脸教训何父，还叮嘱他看牢自家闺女，像这种陡然间就发疯乱打人的，搁在他们这一带就叫武疯子，很吓人的！
看牢了！
不准老何家的疯子再出来伤人！
何母眼泪都流尽了，她怎么也想不通，好端端的小闺女怎么就突然间发疯了呢？赔钱倒还是小事，得罪了亲家……唉，最重要的是，小闺女以后的婚事该咋办呢？
没等何母稍稍松一口气，何小梅的男人和婆婆上门讨说法了。
其实，何小红的伤势不重的，她是挨了好几下巴掌，只是因为她刚生产完，人非常得虚弱，看着伤势就特别严重。但甭管怎么说，要是跟何小梅的伤势比起来，那可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何小梅啊，她老惨老惨了。
最早是被扯秃了头，头顶上好大一块都秃了，脖颈也受伤不轻。而那天夜里，又被盛怒之下的何小花挠花了脸，眼角都撕裂了，连医生都庆幸她运气还算好，再偏一点点，只怕眼珠子都能叫何小花给抠出来。
这还不算，何小花半夜里的那一声“呔”，吓得何小梅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接把尾椎骨给坐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且不说医药费、误工费，甚至搞不好等何小梅养好伤出来，工作都能叫人顶替了。
哦对了，还有身上好多处掐伤挠伤。
负责给何小梅处理伤势的护士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这是亲妹子干的，这哪里是亲姐妹？这分明就是阶级敌人了！
往死里打啊！！
何小梅的婆家当然不肯轻易收手，不光她男人和婆婆过来了，还请动了公社干部一起过来。
大队长恨不得掐死何小花！
正逢春耕时节，他忙都忙死了，还要管这些破事儿，将何家父子俩大骂一通后，还得各种赔笑脸，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何小梅的伤势很严重，再说她婆家也不是老苗家这种必须给大队长面子的社员家里，反正吵吵闹闹好些日子，依旧没出个结果来。
而在这期间，公社高中又给了老何家致命一击。
何小花被劝退了。
说是劝退，其实就是开除了。
学校也有学校的顾虑，像何小花这种动不动就发疯的，谁敢让她来上学？学校里多的是学生，万一她在学校发疯呢？试问谁能承担得起这个结果？
老何家倒不是非要何小花去上学，事实上，公社里别说高中没念完的了，就连小学没念完的也有一大堆。可自个儿不读跟学校开除，那能是一样的吗？
最终，在何父的周旋之下，公社高中撤销了劝退通知书，改为由何小花主动辍学。
算是双方各退一步。
而在春耕结束时，何小梅的婆家那头也终于跟何家达成了调解，他们也不逼着何家将何小花送到精神病院去了，但要求何小梅跟娘家断绝关系，哪怕逢年过节都不需要回娘家，更不用给娘家父母一分钱的赡养费。
基本上就是，为了小闺女彻底放弃二闺女的意思。
何母又哭疯了。
他们老俩口一共生养了五个儿女，最出息的就是这个二闺女何小梅了。乡下地头所谓的出息，无非就是吃上公粮了，而何小梅是卫生所的护士，平常队上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去卫生所里。也因为这个缘故，老何家在队上还是挺有面子的，结果现在呢？要跟这个最出息的闺女恩断义绝了？
“小梅啊，我的小梅啊……”何母老泪纵横，可何父还是劝她接受，毕竟断绝关系又抹杀不了血缘亲情，万一何小梅的婆家不依不饶，搞不好真的能把何小花送到精神病院去。
何母能怎么办呢？只能哭着点了头。
她不知道的是，何小梅也很崩溃，男人和婆婆给了她选择，二选一。
选择婆家，那就跟娘家一刀两断；选了娘家，那就离婚回你娘家去！
这咋选？
还能咋选呢？
要知道，老何家还有个随时会发疯的何小花，何小梅实在是怕了这个妹子了，完全无法想象姐妹俩再度相遇的画面。
……
整个开春，不光是第三生产队，连带红太阳公社的其他生产队，最热门的新闻就是老何家的小闺女了。
发疯了！疯球了！
打完了大姐打二姐！
弄得姻亲跟自家完全不来往，还被学校开除了。
何父还是失算了，他以为主动帮女儿辍学就能保全女儿的名声，但其实哪有那么容易。就算事实上，的确是何小花主动辍学的，学校否认开具过劝退书，但你还能管得住别人怎么说？
完了，彻底完了。
不光是已经嫁出去的俩闺女和姻亲家里，连带还未嫁人的小闺女，以及年岁尚幼的小儿子、俩孙子，都完蛋了。
这个时候的何父，是想不到国家会迅猛发展，在他的老观念里，何家的名声毁了，儿孙就不可能再有好亲事了。
哪怕退一步说，小儿子、孙子们能等，他小闺女算是彻底砸手里了。偏偏孩子还生病了，当爹的还能怪她不成？
何小花：…………………………
瑟瑟发抖。
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别人重生是搞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轮到她何小花时，却是搞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然后将自己彻彻底底的搞凉了。
好消息其实也是有的，一家子亲姐妹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为什么何小花上辈子找不到好人家，不光是因为她的性子不讨喜，更是因为她被俩姐姐连累了。在上辈子她开始说亲的时候，她大姐何小红已经接连生下了四个闺女，而她二姐何小梅则婚后多年未曾生育。
姐姐的情况是特别容易影响到娘家亲妹妹的，当然反过来也一样。
这大概是另类的冤有头债有主吧。
总算轮到何小花来报复她那两个姐姐了，就是这个代价着实惨烈。
等何小花再度恢复自由的时候，整个夏天都过去了。
队上又迎来了新一轮的秋收，各家各户都忙得要命，当然也包括老何家。又因为何小花最近表现良好，不吵不闹更没有搞事，何母到底还是心疼小闺女的，从一开始的允许她在房里走动，到如今允许她在自家院子里晃悠，只是一旦家里其他人要出门，都会将院门锁上。
乡下地头各家各户的大门其实都是敞开的，哪怕家里没人，也极少会有人特地将院门上锁的。当然，晚间除外。
不过，对于何家的做法，队上所有人都相当得赞成。事实上，自打何小花闹出那一场后，老何家的大院都冷清了很多，别说其他社员了，那是连自家亲戚都不敢轻易上门。
你想啊，被个疯子打了不也白打？所以还是避着一些吧。
好在，就在这段抢收秋粮的时间里，何小花还是努力让家里人对她改观了不少。
大概是被关在家里的这几个月时间里，终于让何小花明白自己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大了。甚至她依稀明白了为什么上辈子的乡亲提到何家三姐妹就摇头了，不光是她俩姐姐能折腾，她也是如此。
她呀，还是太小看自己闯祸的本事了。
何家的闺女，就没一个是善茬！！
再就是，她终于不用费脑子去思考自己究竟该嫁给谁这个难题了。因为啊……
没人会娶一个女疯子的→_→
基本上，她可以将结婚这个选项从人生计划中剔除了。
这世上有一种人是这样的，当选择越多的时候，越是难掩焦虑，反而当所有的选项彻底消失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舒坦了。
情况还能再糟糕吗？
不能了。
那就这么过下去吧。
何小花终于看透了，也因此她从容淡定的开始干起了活儿。
如果是曾经的何小花，作为家中幺女，前头有两个姐姐，何母又是那种很宠孩子的妈，何小花是真的白瞎了农村姑娘的身份，啥都不会做。
可那是曾经了。
别忘了，上辈子的何小花是嫁过人的，还是嫁了个全公社闻名的混混、二流子。那人叫陈家安，跟何小花属于同个公社不同生产队的。如果说，没嫁人之前的何小花一心盼着嫁出去，那么嫁人之后……
她还不如当一辈子老姑娘！！
陈家其实不算什么坏人，甚至于在公社里口碑还不错，家里人也都谈不上极品，非要说的话，就是一家子好人里面出了个祸害，就是陈家安。
可就是这个看起来不算太坏的人家，逼着何小花练就了一身本事。
洗衣做饭打扫就不用说了，像什么割猪草煮猪食喂猪喂鸡鸭，带孩子洗尿布乃至洗全家的衣裳等等。
其实她跟陈家安的婚姻一共也就维持了短短几年。可就是这几年时间里，让她从一个干啥啥不行的娇娇女，变成了样样都成的多面手。
后来，因为生活所迫她换过很多份工作，每当熬不下去的时候，她就回想当年在陈家的日子，就感觉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老何家当然不会虐待她，又因为老何家的人口其实也不算太多，又不曾养猪，鸡倒是有，但数量并不多，毕竟最肥的那三只母鸡早就被李桂芳拿走当赔偿了。
何小花撸起袖子说干就干。
等何家人回来后，就惊呆了。
——总感觉这闺女又疯了。
——这次疯的方向好像有点儿与众不同。
——看看吧，继续看看吧，看她还能折腾出啥花样来。
何小花真没折腾，别人是怕了她了，她又何尝不是怕了自己了？搞事能力太出众，一个不留神就容易造成不分敌友无差别攻击，那多吓人呢？
人家只是搞事能力满分，胆子还是很小的。
在何小花不间断的努力之下，家里人很快就接受了她的新人设——勤劳能耐的农家妹子。
本来，因为她不定时发疯的缘故，何大嫂都不敢让自己的俩儿子留在家里，包括何小花的幺弟何小军，也是每天早出晚归的。去哪儿玩跟谁玩都无所谓，反正别待在家里就行了。
而在发现何小花“病情”好转之后，何家人先是默许了自家娃儿留在家里，再后来也就习惯了不关院门。
何家人是习惯了，队上其他人家不习惯啊！
事实上，自打何小花“疯了”以后，队上好多当爹妈的不止一次的告诫自家娃娃，千万不要靠近何家，也不要跟何家的小孩玩，毕竟何小花有病，难保何家其他人没有病。
甚至不光是何家，连同个生产队的老苗家也是受害者。
谁让何小花的亲姐姐何小红是苗家媳妇呢？
不过，老苗家当家的是李桂芳，李桂芳才不在乎自家孙女咋样。队上小孩不跟你们玩？那就别玩了，待在家里干活好了，正好还能帮着看下妹妹。
对了，托何小花的福，毓秀和甄珠并未交换。
早先何小花一直被关在家里，都没去打听这俩孩子后来咋样了。
她只知道，那天她痛殴了试图调包孩子的何小梅后，毓秀的亲妈周萍其实不太相信她的话，只要是何小花看起来就是个女疯子，而何小梅却是十里八乡的好姑娘、好护士。
还有就是，周萍想不明白何护士为什么要调包两个孩子，如果是女换男，那就不难理解了，同在一个生产队，周萍太清楚苗大娘有多想要一个男孙。
可周萍作为那天先生产的，她知道自己生了个闺女，何小梅也是知道的。所以为什么要调包呢？
最终，在何小梅的辩解之下，周萍和甄家其他人都接受了她的说辞，是因为太过于疲劳，加上她怕煤油灯惊扰了其他病人的休息，就放在了病房门口，导致光线太暗了，她一时没留神，就将亲外甥女放到了周萍的床尾。
甄家人不但接受了她这个说辞，甚至一度脑洞大开，觉得可能是何小梅担心苗大娘虐待她亲外甥女，伪装成周萍生下了双胞胎闺女也说不准。
甭管怎么说，都没人相信何小梅试图调包俩孩子。
……反而质疑何小花脑子有问题。
这就是何小花当场爆炸的原因，不过对她来说，结果还是好的，两个孩子并未被交换。可这么一来，何小红和何小梅也就不会接受法律的制裁？？？
不过眼下说这些已经晚了，左右没的选择，何小花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努力的过好自己的日子。
等又过了半年，她迎来了重生后的第一个新年时，终于打听到了关于俩孩子的一些消息。
上辈子的毓秀因为回到了自己亲生父母身边，她当然不可能再叫苗毓秀了。不过，因为她长相很是秀气，周萍给她起了个小名叫秀儿，大名就是甄秀。
何小花：……甄、甄秀？那是挺秀的。
别人家的孩子要起什么名字都跟何小花无关，甚至于，一旦毓秀回到了甄家，那么之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儿，都跟何小花、老何家甚至苗家那边，毫无关系了。
最让何小花高兴的是，这样一来，李桂芳这辈子就别想享毓秀的福了！
呵呵，享福？你配吗？！
可也有件事情，让何小花心里有些不好受。
因为何家其实跟苗家很近，步行三五分钟的距离，又因为两家不管怎么说都是姻亲，李桂芳虽然不满何家，可她还是有原则的，赔偿的钱和东西收到了，她就真的翻篇了，并不曾阻止何小红跟娘家人来往。只是何小红自己怕了何小花，再加上连生了仨闺女，家务活儿倍增，还要被婆婆赶着去下地干活，她也没空回娘家。
但不管怎么说，何小花想要打听苗家的消息，却比打听老甄家那边的消息容易太多太多了。
她甚至在这一年的小年当天，见到了曾经的甄珠。
然后差点儿没认出来。
事实上，要不是招娣和盼娣在旁边，何小花根本就想不到眼前这个大哭大闹还拖着鼻涕的瘦巴巴小姑娘是曾经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甄珠。
犹豫了一下，何小花从兜里摸出了硬水果糖，一人分了一块。
小孩子懂什么呢？别说尚未满周岁的甄珠了，连招娣和盼娣见了糖都是高高兴兴的，还亲热的喊何小花叫小姨。当然，这也是因为她们并未亲眼目睹过何小花狂殴何小红的那一幕，听倒是听说了，可到底印象不深。
何小花站在苗家院子里，她是看着李桂芳出门后，才进来的。
“招娣，你妹子叫啥名字？”何小花指着曾经的甄珠，询问稍大一些的招娣。
“叫要弟。”
何小花：……………………
真是李桂芳的亲孙女啊！
其实，这会儿的招娣盼娣，准确的说应该是叫招弟和盼弟的，她俩的名字都是后来上户口时改的。只是改了字，但意义还是一样的，希望再来个弟。
何小花没待多久，趁着李桂芳还没赶回来，就赶紧溜走了。
不过从这之后，她倒是时刻关注着苗家那头。
又是一年过去了，随着孩子们略大了一些，何小花越来越容易接触到她们了。当然，秀儿还是除外，老甄家住的比较偏，周萍又是那种把孩子盯得很紧的人，再结合毓秀上辈子的性子，何小花估摸着，除非到秀儿上小学，不然她大概是碰不到人的。
不过也无所谓，想也知道甄家不会对亲闺女差的。
何小花很快就将上辈子的苗毓秀这辈子的甄秀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只是在干家务活之余，偶尔会多走几步去苗家。
此时的苗家，主要劳动力是苗解放和何小红，他俩是需要每天下地干活的。而李桂芳则是看情况，农忙时候肯定要干活，不过平常她还是留在家里做事带孩子的。
以前，何小花一直待在何家大院里，自然碰不到李桂芳，可随着她出门的次数愈发频繁了，还总是跑来苗家，次数一多碰面的概率自然也就高了。
好在，李桂芳完全没当一回事儿。
“你来找你姐？”一次偶然碰面后，李桂芳问她。
何小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后迟疑了一下，决定暂时低个头也没啥大不了的，横竖她都把人家最大的福气都放跑了，低个头道个歉又算得了啥呢？
于是，何小花十分诚恳的道：“苗大娘对不起，我去年那会儿也不知道咋了，大概是突然魇着了，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这才打了我大姐，我不是有意的。”
李桂芳还真就是像她当初跟何父何母说的那样，收了钱和东西后就翻篇了，闻言也只摆了摆手：“有啥呢，都过去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我妈叫我来看看我大姐，看有啥能帮得上忙的，再就是，让我劝劝我大姐，这老三都两岁了，也该再怀一个了。”
前头说那话时，李桂芳的表情还是很正常的，就是那种面对普通社员的表情。可等何小花说完后头那话，她顿时满脸铁青。
何小花满意的离去，她觉得她大姐一顿骂是肯定躲不过去的。
就这样，何小花时不时的溜达过来，她清楚的记得，上辈子何小红生老四时，老三都四岁了。当然这个是虚岁，反正何小红的五个孩子，前面三个各间隔两岁，然后空了四年后，后头两个又正好间隔两岁。
这么算下来，最迟来年何小红就又该怀孕了。
虽说上辈子真相曝光之后，何小红解释是说，因为老三太不像家里人，已经有一些风言风语了，所以她才狠心又换了老四。但何小花对这种说法不是很相信，因此她打算再盯着点儿，反正就不能让她换孩子，毕竟上辈子的来弟最后也很有出息。
就是吧，何小花总觉得自己似乎漏了什么事儿，可因为事情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细节部分真没记得那么清楚了。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上辈子的毓秀极为受宠，最早队上的人还没感觉，还是真相曝光以后，甄美回到了苗家，大闹之下才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毓秀啊，在苗家就是千金小姐，招娣盼娣都是她跟前的小丫鬟。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电视剧《母爱》对此的解释是，李桂芳因为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话，说毓秀将来能带她过上好日子，这才因此改观的。
这话别人听着很像那么一回事儿，但何小花知道事情肯定不是这样的。
原因也简单，他们这一带压根就没有什么算命先生。也许早些年是有的，可在前些年破四旧的时候，相关人士都倒了大霉。估摸着，要一直到九十年代才会有所谓的传人冒出来，还是不知道真假的那一种。
所以肯定不是因为算命。
何小花绞尽脑汁的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终于让她想起了一个事儿。仿佛是李桂芳自己说的，说毓秀是她的救命恩人，就是因为某个事件，才让她对赔钱货孙女改观了。
似乎就发生在她高中毕业的那一年。
也就是今年了。
毓秀和甄珠两岁这一年。
生怕自己忘了这些事儿，何小花偷摸的用她以前用过的作业本记录了下来。不敢记录得太明显，她只简单的写了一下年份，备注都是用的图标暗号。
1970年正月底，她重生了。
1972年6月底本该是她高中毕业的时间，之后应该会发生一件事，导致李桂芳对赔钱货三孙女改观。
1973年何小红就该第四次怀孕了，次年不知道啥时候生产了，但肯定不是年底，应该是上半年。
……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小花对苗家那头愈发的关注起来了。
好在，她的“疯病”已经好了两年了，别说何家人了，连带生产队的人都已经能够平静的接受她在队上乱逛了。当然，这并不代表大家就忘了这个事儿，接受她的存在，跟接受她当媳妇是两码事儿。
只是随着盯梢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何小花心里也愈发的不是滋味了。
就算她上辈子对甄珠的关注很少，那也知道这个全公社最胖的孩子。这么说吧，后世的胖子不稀罕，苗条才是众人的追求。可放在七十年代，胖代表的是有福气。
可就是那个在上辈子被甄家俩口子捧在手心里养大的甄珠，眼下却是个成天哭着喊饿的干瘪小瘦子。
小瘦子要弟吃不饱啊，她又太小了也不太会说，就成天的哇哇大哭，说的最清楚的一个字就是：饿。
“饿啊！饿！我饿了！哇呜呜呜……要吃，我饿！给我吃！饿了饿了饿了！我饿了哇哇哇哇！”
哭声震天响。
小时候还好，毕竟人小也不太会说话，关键是去年那会儿她还不会走路，就算哭也没啥，大不了就是把嗓子给哭哑了。
可现在不行了。
那孩子长大了一些，会摇摇晃晃的走路了，一边哭一边扯着嗓子喊饿，不是扒拉着门口，就是干脆往外面走。甚至于，看到啥东西都往嘴里塞，冷不丁的就一头栽到田里去。
李桂芳烦死了！
“你大姐二姐就没你那么烦！你咋那么多事儿呢？天天喊饿，你一个女娃子吃那么多干什么？饿？饿着！饿习惯了就好了！”
“哭个屁！再哭我打你啊！”
回应她的是更猛烈的哭声。
至于招娣和盼娣，则完全管不住这个最小的妹妹。这孩子能耐到什么地步呢？她饿红了眼睛，都能冲着老母鸡一口咬下去。至于吃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是家常便饭。
最后的结果就是，李桂芳被绑住了，哪里也去不了。
半个月后，据说附近某个地方出了场事故，死了好几个人。
一直在关注周边事情的何小花终于悟了，上辈子应该就是因为这个事儿，才让李桂芳得以对毓秀改观。准确的说，应该是上辈子的毓秀从不闹事，冷不丁的闹了一场，绊住了她，也顺便救了她一命。
事实跟何小花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毓秀不是闹事，而是病了。
这辈子，没了毓秀却多了个烦死人不偿命的甄珠，哦不，应该是苗要弟，一直闹一直闹，闹得李桂芳哪儿也去不了。可正因为每天如此，李桂芳当然不会认为这是救命之恩。
所以……
何小花恍然大悟。
丫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救命之恩，这就是李桂芳命不该绝！
换言之，无论她孙女是谁，甚至不管她有没有孙女，她就是命硬，死谁都不会死她的。
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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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何家的小闺女她疯了啊！
她疯球了啊啊啊啊啊！
明明年关已经过去了,又因为他们这一带地处南方，天气热得很快,基本上到了二月初就应该开始准备春耕事宜了。搁在往年，这段时间可以算是最忙碌的,毕竟春耕关系到所有生产队社员这一年的口粮分配。
然而,社员们却都心不在焉的，完全没将心思放到即将来临的春耕准备上，而是齐刷刷的聚在一起,热烈的讨论着最新的热门消息。
要不怎么说何小花能耐呢？
确切的说,应该是何家三姐妹都能耐。在何小花上辈子时，因为她那两个姐姐隐藏得太深了，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整个公社都流传着她何小花的英勇事迹。等后来，她两个姐姐的事情曝光了，一下子就将她踩到脚下……
等到《母爱》这部电视剧火遍大江南北之时,那些跟老何家相当熟悉的乡里乡亲们,因为被红姐和梅姐给镇住了，完全忘了何家还有一个能耐的老闺女。
而现在,没有了电视剧的加成,就算把何小红和何小梅全掐一块儿,那也不是何小花的对手。
何小花啊！
红太阳公社当之无愧的流量小花！
曾经霸榜多年，甚至连附近其他公社都流传着她的传说！
也许十六岁的何小花还没那么能耐，不过不要紧，此时的何小花早已进化完毕,重生归来后，哪怕实际上她重生回来也就不到一周时间，然而她却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成功的让自己红遍整个公社，并且……
搞凉了自己。
别说其他人了，连何小花本人都是懵的。
恍恍惚惚的思考了半天后，她这才回忆起一个重点。她跟她的两个姐姐最大的不同就是，她两个姐姐是搞凉别人，她是搞凉自己。
上辈子第一次订婚，本来可以顺顺利利的结婚生子，就因为她坚定的要三百块的彩礼钱，已经定下来的婚事泡汤了。
第二次、第三次……
嗐，她咋就忘了呢？别人搞事，她搞自己！
何小花目光呆滞的半躺在她自己那屋的床上，两天前，她成功的阻止了何小梅调包孩子，然而她哪里是巧舌善辩的何小梅的对手？哪怕她坚定的表示，就是何小梅故意换孩子的，可大家都站在何小梅那边，认为何护士只是一时的疏忽大意。
这能忍？
别人兴许能忍，能理智的看待整个事情，或者努力解释证明自己。
可何小花还能这样？
不可能的。
一听到大家伙儿都不相信自己，何小花就原地爆炸，先将何小梅挠花了脸，之后又痛殴产妇何小红。
“就是她俩！这俩混账玩意儿非要换孩子！丧尽天良的东西！黑心烂肠的王.八羔子！”
何小花啊，她本来倒不怎么擅长骂人，可别忘了，在重生之前，她正在看那部《母爱》。而在这部电视剧里，有一个贯穿全剧的灵魂人物……
就是李桂芳的原型！
李桂芳多能耐呢，那骂起人来，好几个小时都不带重复的，不光用词格外粗鄙恶毒，还有自带一股子泼妇气质。
说真的，人家导演选角也很辛苦的，毕竟多数人都还是很有素质的，要将这么个刻薄恶毒的老寡妇演得入木三分，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最终，电视剧的热播证明了导演没选错人，再看何小花这个状态，也充分的说明了李桂芳这个角色有多洗脑。
何小花只是看了其中几集，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泼妇骂街。
问题是，无论是现实中的李桂芳还是电视剧里的角色，年岁都不轻了。差不多就是何小花重生之前那个年岁吧，四五十岁的农村大妈。
可心理年龄对上了，生理年龄对不上啊！
外表是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却当众表演四五十岁农村大妈的绝技——泼妇骂街和撒泼打架。
何小花不凉，谁凉呢？
反正卫生所是不敢留她了，急吼吼的找来了何家人，让给带回家去。另外，老甄家倒是没说啥，只是害怕得等天一亮就抱着孩子走人了，生怕沾了疯子的毛病。
可何小梅的婆家却不愿就此善罢甘休。
哦对了，还有何小红的婆家。
老何家整个儿乱成了一锅粥，估计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俩亲家会找上门来，要求索赔。
何小红的婆家，也就是老苗家，他们相对于好打发一些。苗大娘李桂芳听说何小红又生了个闺女，嫌弃得不得了，不过再一打听夜里发生的事情，眼珠子一转，要求赔偿。
其实就是要钱。
“你们家老闺女打了我儿媳妇，凭啥不赔钱？我儿媳生了仨闺女，我动她一根指头没有？对，我是骂过她，可我动手打过她吗？骂人咋了，她给我老苗家连生了仨闺女，我还骂不得了？倒是你们家能耐啊！我还没找你们家算账，你家老闺女就打了我老苗家的人！”
“打人犯法吧？前头我儿媳来你们家就挨了一巴掌，那事儿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本来想着，小孩子打闹也还行吧，没出事就成。可你们倒好！顺杆子往上爬对吧？欺负我男人早死是吧？”
“哎哟没天理啊！我男人光荣牺牲了，这村里的人还要打我家的人……”
噢，其实也没多好打发。
苗大娘李桂芳啊，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泼妇，她真要闹腾起来，且又是占理的那一方。说真的，除非何家大出血，要不然还真没办法将事情摆平了。
何小花人在屋里，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她不但都能看到，还都听到了。她是很想跑出去跟李桂芳拼了，可她不能。
不是因为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理智，而是因为……
她爹妈怕她再发疯伤人，就把她的手脚都绑在了床上。
不过没堵住她的嘴。
“李桂芳你个混蛋……”何小花气死了，上辈子的她吃尽了苦头，可李桂芳呢？虽然没亲眼见到过，可她曾经听说过的，听说毓秀大学毕业后留在学校任教，找了个家境很好的男人结婚了，住的是别墅小洋楼，而李桂芳一直就跟在毓秀身边，甚至还包括了毓秀的两个弟妹。
凭什么？！
就问凭什么？！
何小花怎么都觉得自己上辈子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是啊，她当初是跟未婚夫家要了三百块彩礼钱，可这算什么坏事？后世还有人要房要车的，你愿意给就结婚，你不愿意就滚蛋！
反正思来想去，何小花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坏人。偏生她什么坏事都没做，却遭受了来自于社会的毒打，过了几十年的苦日子。
再看黑心烂肠的东西们……
李桂芳享了毓秀的福。
何小红虽然在监狱里待了十几年，可最终还是出来了，又是出书又是改拍电视剧，还上电视访谈节目，总之肯定捞了不少钱。
何小梅的情况她就不太清楚了，应该是一直待在监狱里的，反正何小花没活到何小梅出狱。可就算这样好了，那玩意儿不也一直活着吗？凭啥她什么都没干却落了个早死的下场，难不成真就应了那句老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
然后何小花的嘴就被堵上了。
李桂芳倒是不介意别人骂她，她来老何家的目的相当得明确，两个字，要钱！
只要钱到位了，打就打了呗！有啥呢？甚至于，要是每次挨打都能拿到赔偿款的话，她完全不介意天天送何小红过来挨打。
在大队长的调解下，老何家掏了十块钱、三只肥母鸡，以及十斤粮食，总算是将这事儿摆平了。
钱和东西到手了，李桂芳一下就变得好说话多了。
“解放婆娘还在做月子呢，横竖坐月子本来就不能干活，正好顺便养一养伤。放心吧，我保证这事儿翻篇了，一定不会去告你们的。”
这话的意思不光是不会去报案，也承诺了万一公社那头过来人调查情况，李桂芳会帮着掩饰的。
大队长略松了一口气，像这种一个生产队里的社员发生了矛盾，最好是能在本生产队调解了。要不然一旦闹到公社里去，怕是连他这个大队长都要挨批了。
送走了得意洋洋的李桂芳，大队长黑着脸教训何父，还叮嘱他看牢自家闺女，像这种陡然间就发疯乱打人的，搁在他们这一带就叫武疯子，很吓人的！
看牢了！
不准老何家的疯子再出来伤人！
何母眼泪都流尽了，她怎么也想不通，好端端的小闺女怎么就突然间发疯了呢？赔钱倒还是小事，得罪了亲家……唉，最重要的是，小闺女以后的婚事该咋办呢？
没等何母稍稍松一口气，何小梅的男人和婆婆上门讨说法了。
其实，何小红的伤势不重的，她是挨了好几下巴掌，只是因为她刚生产完，人非常得虚弱，看着伤势就特别严重。但甭管怎么说，要是跟何小梅的伤势比起来，那可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何小梅啊，她老惨老惨了。
最早是被扯秃了头，头顶上好大一块都秃了，脖颈也受伤不轻。而那天夜里，又被盛怒之下的何小花挠花了脸，眼角都撕裂了，连医生都庆幸她运气还算好，再偏一点点，只怕眼珠子都能叫何小花给抠出来。
这还不算，何小花半夜里的那一声“呔”，吓得何小梅一屁股坐在地上，直接把尾椎骨给坐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且不说医药费、误工费，甚至搞不好等何小梅养好伤出来，工作都能叫人顶替了。
哦对了，还有身上好多处掐伤挠伤。
负责给何小梅处理伤势的护士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这是亲妹子干的，这哪里是亲姐妹？这分明就是阶级敌人了！
往死里打啊！！
何小梅的婆家当然不肯轻易收手，不光她男人和婆婆过来了，还请动了公社干部一起过来。
大队长恨不得掐死何小花！
正逢春耕时节，他忙都忙死了，还要管这些破事儿，将何家父子俩大骂一通后，还得各种赔笑脸，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何小梅的伤势很严重，再说她婆家也不是老苗家这种必须给大队长面子的社员家里，反正吵吵闹闹好些日子，依旧没出个结果来。
而在这期间，公社高中又给了老何家致命一击。
何小花被劝退了。
说是劝退，其实就是开除了。
学校也有学校的顾虑，像何小花这种动不动就发疯的，谁敢让她来上学？学校里多的是学生，万一她在学校发疯呢？试问谁能承担得起这个结果？
老何家倒不是非要何小花去上学，事实上，公社里别说高中没念完的了，就连小学没念完的也有一大堆。可自个儿不读跟学校开除，那能是一样的吗？
最终，在何父的周旋之下，公社高中撤销了劝退通知书，改为由何小花主动辍学。
算是双方各退一步。
而在春耕结束时，何小梅的婆家那头也终于跟何家达成了调解，他们也不逼着何家将何小花送到精神病院去了，但要求何小梅跟娘家断绝关系，哪怕逢年过节都不需要回娘家，更不用给娘家父母一分钱的赡养费。
基本上就是，为了小闺女彻底放弃二闺女的意思。
何母又哭疯了。
他们老俩口一共生养了五个儿女，最出息的就是这个二闺女何小梅了。乡下地头所谓的出息，无非就是吃上公粮了，而何小梅是卫生所的护士，平常队上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去卫生所里。也因为这个缘故，老何家在队上还是挺有面子的，结果现在呢？要跟这个最出息的闺女恩断义绝了？
“小梅啊，我的小梅啊……”何母老泪纵横，可何父还是劝她接受，毕竟断绝关系又抹杀不了血缘亲情，万一何小梅的婆家不依不饶，搞不好真的能把何小花送到精神病院去。
何母能怎么办呢？只能哭着点了头。
她不知道的是，何小梅也很崩溃，男人和婆婆给了她选择，二选一。
选择婆家，那就跟娘家一刀两断；选了娘家，那就离婚回你娘家去！
这咋选？
还能咋选呢？
要知道，老何家还有个随时会发疯的何小花，何小梅实在是怕了这个妹子了，完全无法想象姐妹俩再度相遇的画面。
……
整个开春，不光是第三生产队，连带红太阳公社的其他生产队，最热门的新闻就是老何家的小闺女了。
发疯了！疯球了！
打完了大姐打二姐！
弄得姻亲跟自家完全不来往，还被学校开除了。
何父还是失算了，他以为主动帮女儿辍学就能保全女儿的名声，但其实哪有那么容易。就算事实上，的确是何小花主动辍学的，学校否认开具过劝退书，但你还能管得住别人怎么说？
完了，彻底完了。
不光是已经嫁出去的俩闺女和姻亲家里，连带还未嫁人的小闺女，以及年岁尚幼的小儿子、俩孙子，都完蛋了。
这个时候的何父，是想不到国家会迅猛发展，在他的老观念里，何家的名声毁了，儿孙就不可能再有好亲事了。
哪怕退一步说，小儿子、孙子们能等，他小闺女算是彻底砸手里了。偏偏孩子还生病了，当爹的还能怪她不成？
何小花：…………………………
瑟瑟发抖。
完全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别人重生是搞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轮到她何小花时，却是搞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然后将自己彻彻底底的搞凉了。
好消息其实也是有的，一家子亲姐妹本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为什么何小花上辈子找不到好人家，不光是因为她的性子不讨喜，更是因为她被俩姐姐连累了。在上辈子她开始说亲的时候，她大姐何小红已经接连生下了四个闺女，而她二姐何小梅则婚后多年未曾生育。
姐姐的情况是特别容易影响到娘家亲妹妹的，当然反过来也一样。
这大概是另类的冤有头债有主吧。
总算轮到何小花来报复她那两个姐姐了，就是这个代价着实惨烈。
等何小花再度恢复自由的时候，整个夏天都过去了。
队上又迎来了新一轮的秋收，各家各户都忙得要命，当然也包括老何家。又因为何小花最近表现良好，不吵不闹更没有搞事，何母到底还是心疼小闺女的，从一开始的允许她在房里走动，到如今允许她在自家院子里晃悠，只是一旦家里其他人要出门，都会将院门锁上。
乡下地头各家各户的大门其实都是敞开的，哪怕家里没人，也极少会有人特地将院门上锁的。当然，晚间除外。
不过，对于何家的做法，队上所有人都相当得赞成。事实上，自打何小花闹出那一场后，老何家的大院都冷清了很多，别说其他社员了，那是连自家亲戚都不敢轻易上门。
你想啊，被个疯子打了不也白打？所以还是避着一些吧。
好在，就在这段抢收秋粮的时间里，何小花还是努力让家里人对她改观了不少。
大概是被关在家里的这几个月时间里，终于让何小花明白自己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大了。甚至她依稀明白了为什么上辈子的乡亲提到何家三姐妹就摇头了，不光是她俩姐姐能折腾，她也是如此。
她呀，还是太小看自己闯祸的本事了。
何家的闺女，就没一个是善茬！！
再就是，她终于不用费脑子去思考自己究竟该嫁给谁这个难题了。因为啊……
没人会娶一个女疯子的→_→
基本上，她可以将结婚这个选项从人生计划中剔除了。
这世上有一种人是这样的，当选择越多的时候，越是难掩焦虑，反而当所有的选项彻底消失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舒坦了。
情况还能再糟糕吗？
不能了。
那就这么过下去吧。
何小花终于看透了，也因此她从容淡定的开始干起了活儿。
如果是曾经的何小花，作为家中幺女，前头有两个姐姐，何母又是那种很宠孩子的妈，何小花是真的白瞎了农村姑娘的身份，啥都不会做。
可那是曾经了。
别忘了，上辈子的何小花是嫁过人的，还是嫁了个全公社闻名的混混、二流子。那人叫陈家安，跟何小花属于同个公社不同生产队的。如果说，没嫁人之前的何小花一心盼着嫁出去，那么嫁人之后……
她还不如当一辈子老姑娘！！
陈家其实不算什么坏人，甚至于在公社里口碑还不错，家里人也都谈不上极品，非要说的话，就是一家子好人里面出了个祸害，就是陈家安。
可就是这个看起来不算太坏的人家，逼着何小花练就了一身本事。
洗衣做饭打扫就不用说了，像什么割猪草煮猪食喂猪喂鸡鸭，带孩子洗尿布乃至洗全家的衣裳等等。
其实她跟陈家安的婚姻一共也就维持了短短几年。可就是这几年时间里，让她从一个干啥啥不行的娇娇女，变成了样样都成的多面手。
后来，因为生活所迫她换过很多份工作，每当熬不下去的时候，她就回想当年在陈家的日子，就感觉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老何家当然不会虐待她，又因为老何家的人口其实也不算太多，又不曾养猪，鸡倒是有，但数量并不多，毕竟最肥的那三只母鸡早就被李桂芳拿走当赔偿了。
何小花撸起袖子说干就干。
等何家人回来后，就惊呆了。
——总感觉这闺女又疯了。
——这次疯的方向好像有点儿与众不同。
——看看吧，继续看看吧，看她还能折腾出啥花样来。
何小花真没折腾，别人是怕了她了，她又何尝不是怕了自己了？搞事能力太出众，一个不留神就容易造成不分敌友无差别攻击，那多吓人呢？
人家只是搞事能力满分，胆子还是很小的。
在何小花不间断的努力之下，家里人很快就接受了她的新人设——勤劳能耐的农家妹子。
本来，因为她不定时发疯的缘故，何大嫂都不敢让自己的俩儿子留在家里，包括何小花的幺弟何小军，也是每天早出晚归的。去哪儿玩跟谁玩都无所谓，反正别待在家里就行了。
而在发现何小花“病情”好转之后，何家人先是默许了自家娃儿留在家里，再后来也就习惯了不关院门。
何家人是习惯了，队上其他人家不习惯啊！
事实上，自打何小花“疯了”以后，队上好多当爹妈的不止一次的告诫自家娃娃，千万不要靠近何家，也不要跟何家的小孩玩，毕竟何小花有病，难保何家其他人没有病。
甚至不光是何家，连同个生产队的老苗家也是受害者。
谁让何小花的亲姐姐何小红是苗家媳妇呢？
不过，老苗家当家的是李桂芳，李桂芳才不在乎自家孙女咋样。队上小孩不跟你们玩？那就别玩了，待在家里干活好了，正好还能帮着看下妹妹。
对了，托何小花的福，毓秀和甄珠并未交换。
早先何小花一直被关在家里，都没去打听这俩孩子后来咋样了。
她只知道，那天她痛殴了试图调包孩子的何小梅后，毓秀的亲妈周萍其实不太相信她的话，只要是何小花看起来就是个女疯子，而何小梅却是十里八乡的好姑娘、好护士。
还有就是，周萍想不明白何护士为什么要调包两个孩子，如果是女换男，那就不难理解了，同在一个生产队，周萍太清楚苗大娘有多想要一个男孙。
可周萍作为那天先生产的，她知道自己生了个闺女，何小梅也是知道的。所以为什么要调包呢？
最终，在何小梅的辩解之下，周萍和甄家其他人都接受了她的说辞，是因为太过于疲劳，加上她怕煤油灯惊扰了其他病人的休息，就放在了病房门口，导致光线太暗了，她一时没留神，就将亲外甥女放到了周萍的床尾。
甄家人不但接受了她这个说辞，甚至一度脑洞大开，觉得可能是何小梅担心苗大娘虐待她亲外甥女，伪装成周萍生下了双胞胎闺女也说不准。
甭管怎么说，都没人相信何小梅试图调包俩孩子。
……反而质疑何小花脑子有问题。
这就是何小花当场爆炸的原因，不过对她来说，结果还是好的，两个孩子并未被交换。可这么一来，何小红和何小梅也就不会接受法律的制裁？？？
不过眼下说这些已经晚了，左右没的选择，何小花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努力的过好自己的日子。
等又过了半年，她迎来了重生后的第一个新年时，终于打听到了关于俩孩子的一些消息。
上辈子的毓秀因为回到了自己亲生父母身边，她当然不可能再叫苗毓秀了。不过，因为她长相很是秀气，周萍给她起了个小名叫秀儿，大名就是甄秀。
何小花：……甄、甄秀？那是挺秀的。
别人家的孩子要起什么名字都跟何小花无关，甚至于，一旦毓秀回到了甄家，那么之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儿，都跟何小花、老何家甚至苗家那边，毫无关系了。
最让何小花高兴的是，这样一来，李桂芳这辈子就别想享毓秀的福了！
呵呵，享福？你配吗？！
可也有件事情，让何小花心里有些不好受。
因为何家其实跟苗家很近，步行三五分钟的距离，又因为两家不管怎么说都是姻亲，李桂芳虽然不满何家，可她还是有原则的，赔偿的钱和东西收到了，她就真的翻篇了，并不曾阻止何小红跟娘家人来往。只是何小红自己怕了何小花，再加上连生了仨闺女，家务活儿倍增，还要被婆婆赶着去下地干活，她也没空回娘家。
但不管怎么说，何小花想要打听苗家的消息，却比打听老甄家那边的消息容易太多太多了。
她甚至在这一年的小年当天，见到了曾经的甄珠。
然后差点儿没认出来。
事实上，要不是招娣和盼娣在旁边，何小花根本就想不到眼前这个大哭大闹还拖着鼻涕的瘦巴巴小姑娘是曾经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甄珠。
犹豫了一下，何小花从兜里摸出了硬水果糖，一人分了一块。
小孩子懂什么呢？别说尚未满周岁的甄珠了，连招娣和盼娣见了糖都是高高兴兴的，还亲热的喊何小花叫小姨。当然，这也是因为她们并未亲眼目睹过何小花狂殴何小红的那一幕，听倒是听说了，可到底印象不深。
何小花站在苗家院子里，她是看着李桂芳出门后，才进来的。
“招娣，你妹子叫啥名字？”何小花指着曾经的甄珠，询问稍大一些的招娣。
“叫要弟。”
何小花：……………………
真是李桂芳的亲孙女啊！
其实，这会儿的招娣盼娣，准确的说应该是叫招弟和盼弟的，她俩的名字都是后来上户口时改的。只是改了字，但意义还是一样的，希望再来个弟。
何小花没待多久，趁着李桂芳还没赶回来，就赶紧溜走了。
不过从这之后，她倒是时刻关注着苗家那头。
又是一年过去了，随着孩子们略大了一些，何小花越来越容易接触到她们了。当然，秀儿还是除外，老甄家住的比较偏，周萍又是那种把孩子盯得很紧的人，再结合毓秀上辈子的性子，何小花估摸着，除非到秀儿上小学，不然她大概是碰不到人的。
不过也无所谓，想也知道甄家不会对亲闺女差的。
何小花很快就将上辈子的苗毓秀这辈子的甄秀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只是在干家务活之余，偶尔会多走几步去苗家。
此时的苗家，主要劳动力是苗解放和何小红，他俩是需要每天下地干活的。而李桂芳则是看情况，农忙时候肯定要干活，不过平常她还是留在家里做事带孩子的。
以前，何小花一直待在何家大院里，自然碰不到李桂芳，可随着她出门的次数愈发频繁了，还总是跑来苗家，次数一多碰面的概率自然也就高了。
好在，李桂芳完全没当一回事儿。
“你来找你姐？”一次偶然碰面后，李桂芳问她。
何小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后迟疑了一下，决定暂时低个头也没啥大不了的，横竖她都把人家最大的福气都放跑了，低个头道个歉又算得了啥呢？
于是，何小花十分诚恳的道：“苗大娘对不起，我去年那会儿也不知道咋了，大概是突然魇着了，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这才打了我大姐，我不是有意的。”
李桂芳还真就是像她当初跟何父何母说的那样，收了钱和东西后就翻篇了，闻言也只摆了摆手：“有啥呢，都过去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我妈叫我来看看我大姐，看有啥能帮得上忙的，再就是，让我劝劝我大姐，这老三都两岁了，也该再怀一个了。”
前头说那话时，李桂芳的表情还是很正常的，就是那种面对普通社员的表情。可等何小花说完后头那话，她顿时满脸铁青。
何小花满意的离去，她觉得她大姐一顿骂是肯定躲不过去的。
就这样，何小花时不时的溜达过来，她清楚的记得，上辈子何小红生老四时，老三都四岁了。当然这个是虚岁，反正何小红的五个孩子，前面三个各间隔两岁，然后空了四年后，后头两个又正好间隔两岁。
这么算下来，最迟来年何小红就又该怀孕了。
虽说上辈子真相曝光之后，何小红解释是说，因为老三太不像家里人，已经有一些风言风语了，所以她才狠心又换了老四。但何小花对这种说法不是很相信，因此她打算再盯着点儿，反正就不能让她换孩子，毕竟上辈子的来弟最后也很有出息。
就是吧，何小花总觉得自己似乎漏了什么事儿，可因为事情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细节部分真没记得那么清楚了。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上辈子的毓秀极为受宠，最早队上的人还没感觉，还是真相曝光以后，甄美回到了苗家，大闹之下才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毓秀啊，在苗家就是千金小姐，招娣盼娣都是她跟前的小丫鬟。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电视剧《母爱》对此的解释是，李桂芳因为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话，说毓秀将来能带她过上好日子，这才因此改观的。
这话别人听着很像那么一回事儿，但何小花知道事情肯定不是这样的。
原因也简单，他们这一带压根就没有什么算命先生。也许早些年是有的，可在前些年破四旧的时候，相关人士都倒了大霉。估摸着，要一直到九十年代才会有所谓的传人冒出来，还是不知道真假的那一种。
所以肯定不是因为算命。
何小花绞尽脑汁的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终于让她想起了一个事儿。仿佛是李桂芳自己说的，说毓秀是她的救命恩人，就是因为某个事件，才让她对赔钱货孙女改观了。
似乎就发生在她高中毕业的那一年。
也就是今年了。
毓秀和甄珠两岁这一年。
生怕自己忘了这些事儿，何小花偷摸的用她以前用过的作业本记录了下来。不敢记录得太明显，她只简单的写了一下年份，备注都是用的图标暗号。
1970年正月底，她重生了。
1972年6月底本该是她高中毕业的时间，之后应该会发生一件事，导致李桂芳对赔钱货三孙女改观。
1973年何小红就该第四次怀孕了，次年不知道啥时候生产了，但肯定不是年底，应该是上半年。
……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小花对苗家那头愈发的关注起来了。
好在，她的“疯病”已经好了两年了，别说何家人了，连带生产队的人都已经能够平静的接受她在队上乱逛了。当然，这并不代表大家就忘了这个事儿，接受她的存在，跟接受她当媳妇是两码事儿。
只是随着盯梢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何小花心里也愈发的不是滋味了。
就算她上辈子对甄珠的关注很少，那也知道这个全公社最胖的孩子。这么说吧，后世的胖子不稀罕，苗条才是众人的追求。可放在七十年代，胖代表的是有福气。
可就是那个在上辈子被甄家俩口子捧在手心里养大的甄珠，眼下却是个成天哭着喊饿的干瘪小瘦子。
小瘦子要弟吃不饱啊，她又太小了也不太会说，就成天的哇哇大哭，说的最清楚的一个字就是：饿。
“饿啊！饿！我饿了！哇呜呜呜……要吃，我饿！给我吃！饿了饿了饿了！我饿了哇哇哇哇！”
哭声震天响。
小时候还好，毕竟人小也不太会说话，关键是去年那会儿她还不会走路，就算哭也没啥，大不了就是把嗓子给哭哑了。
可现在不行了。
那孩子长大了一些，会摇摇晃晃的走路了，一边哭一边扯着嗓子喊饿，不是扒拉着门口，就是干脆往外面走。甚至于，看到啥东西都往嘴里塞，冷不丁的就一头栽到田里去。
李桂芳烦死了！
“你大姐二姐就没你那么烦！你咋那么多事儿呢？天天喊饿，你一个女娃子吃那么多干什么？饿？饿着！饿习惯了就好了！”
“哭个屁！再哭我打你啊！”
回应她的是更猛烈的哭声。
至于招娣和盼娣，则完全管不住这个最小的妹妹。这孩子能耐到什么地步呢？她饿红了眼睛，都能冲着老母鸡一口咬下去。至于吃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是家常便饭。
最后的结果就是，李桂芳被绑住了，哪里也去不了。
半个月后，据说附近某个地方出了场事故，死了好几个人。
一直在关注周边事情的何小花终于悟了，上辈子应该就是因为这个事儿，才让李桂芳得以对毓秀改观。准确的说，应该是上辈子的毓秀从不闹事，冷不丁的闹了一场，绊住了她，也顺便救了她一命。
事实跟何小花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毓秀不是闹事，而是病了。
这辈子，没了毓秀却多了个烦死人不偿命的甄珠，哦不，应该是苗要弟，一直闹一直闹，闹得李桂芳哪儿也去不了。可正因为每天如此，李桂芳当然不会认为这是救命之恩。
所以……
何小花恍然大悟。
丫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救命之恩，这就是李桂芳命不该绝！
换言之，无论她孙女是谁，甚至不管她有没有孙女，她就是命硬，死谁都不会死她的。
果然是祸害遗千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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