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说变迁
郭开贞为了避免更加大的难堪，笑道：“那你认为社会制度历史是如何演变的？”
黄彬当然不能一直在奴隶的定义上打转，笑道：“马恩思想也好，我国传统哲学理论也好，有两种体制的理论我想是相通而且得到历代哲人认可的，那就是私有制和公有制。这个我想不用解释了。公私之说在我国春秋时期就已经十分盛行。而且不管是东西方历史下的社会制度，几乎都是公私混合体制。区别只是公私体制的比例多与少而已。”
“这一点很明显，西方的私有制成分要占大多数，而亚细亚的公有制成分要多，以我国的公有制成分最多。有一点必须说明，就是世事无绝对。马恩思想和西方思维犯下了同样的错误，那就是非此即彼,才弄出了所谓的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社会五阶段论。他们给出的假定条件太少，假定条件下的虚构，不可能符合实际。”
黄彬道：“我的观点，也接近于已知的历史现象，也和马恩思想大体接近，就是最开始世界是以私有制体制为主的社会，然后逐步向公有制体制社会演变。共产主义也好，礼记之首写的大同社会也好，都表达了对这种趋势的理解和希望。”
吴涵笑了：“所以你认为马恩思想只是解释了这个趋势而已？”
“如果他们不弄出一个历史记载中完全不存在的原始公有社会模式的话，是这样的。”黄彬点头。
下面一片低语声，因为这太过狂妄了。
“你认为不存在原始公有制？或者你认为社会应该如何分期？”
黄彬纠正道：“我是说历史没有记载，或者说现有的历史没有记载。是不是存在，我没有证据说没有，但是我想没有人能够有证据说有。既然西方可以虚构原始社会，我当然也能够根据一些迹象合理猜测。不管是旧石器，还是新石器时代，都存在猎杀行为，都存在食物分配的行为。由于人的生存能力的问题，人不能独立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都隶属与一个群体。”
“在自然界中，强壮的动物首领对群体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不管是昆虫类，还是哺乳动物，还是灵长类动物皆是如此。所以我不认为人类可以例外。私有制的概念，就是个人对于资源的绝对占有。这一点我想大家没有异议。我们在观察规模稍微大一些的动物族群的时候，就会发现，他们都是私有制形式占多数的社会关系。”
“在文明产生的，第一个具有明显社会分类性质的就是巫和王。巫在前，王在后。现在我们统一把夏朝以前都叫做王是不正确的。从巫和王的字形上看，就不是一个性质的分工。巫就是周易里的丈人，王就是执斧的守卫者。这里大多数都是历史学家，所以不需要我详细解释。”
黄彬走到小黑板前写下了一个巫和一个王。
“我认为在王权时代之前，有一个巫权时代。至于王权时代很复杂，是后来的大概括，可以进行细分的。所以我就不讲王权时代。”
“如果一定要这么分，可以叫做神权时代。武丁射神，就是王权挑战神权。”郭开贞笑道。
黄彬道：“巫和神还不一样。巫，早期的医生、巧匠、史官、占卜者都叫做巫。巫是早期的管理层，其中可能也包括了王。而中国没有西方意义上的神，只有做出贡献，而受到人们祭祀的先辈。不管是谁，只要受到祭祀都可以叫做神。而且自然神其实也是因为做出牺牲或者征服者的化身而产生的。”
“天神呢？”吴涵问。
黄彬笑道：“天，甲骨文就是一个大脑袋的人，就是首领。而且天神出现很晚了，连天帝都是姓张的。”
黄彬道：“我认为巫权时期，是太昊时期，包含了新旧石器时代。最晚到大禹时期。因为大禹确定了王权和部落联盟拥有刑罚不逊部族的权利。这在《尚书》中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并由此产生了夏朝。”
“巫权就像院长所说，在武丁时期受到沉重打击，到了春秋时期彻底被分化变成了朝廷百官，结束的标志是《周礼》。不过我个人认为巫权占据统治地位的时代，在大禹时期就结束了，从此巫开始分化，一部分巫和王都变成了诸侯。诸侯中是文武皆有。不能简单地把诸侯称为王。”
“诸侯时代，巫已经不能对部族完全占有，而是开始分为五官。金木水火土五正官员，他们是官员，也是诸侯，进行专业化分割。不过仍然是私有制。诸侯时代如果按照史记记载，应该是从黄帝分封八方开始，但是我们都知道没有实际证据。所以我仍然认为是从大禹时期开始，到武丁时代结束。”
郭开贞忍不住问：“证据呢？封侯到了明清都有。”
“院长，巫到了现在仍然找得到。这就是我说马恩思想的漏洞就在这里，世事无绝对，我们把某个时期叫做某个时代，是因为哪个时期，某种特点占据首要地位。”
郭开贞点了点头。
“诸侯时代的结束，是因为殷商已经开始征讨诸侯，灭掉或者吞并这些部落，把他们的首领和儿子抓到都城办学习班，要求他们臣服，听受封赏。这个时期类似
于封建，但实际上应该叫做封邑。这是一个士大夫当权的时代。封邑主也是对领地绝对占有。西方可以叫做领主时代。封邑时代到战国商鞅时期结束。”
“封邑时代结束的标志就在于秦国听从了商鞅的建议而变法，拿掉了封邑主除了井田以外的全部资源占有权利，把它变成了人人都可以开发的公共资源。封邑制度崩溃。而因为斗争全部转向了井田，井田制也随之崩溃。不过在井田内部仍然是私有制。可是出了井田，外部初步实现了公有化，但不是绝对公有。”
郭开贞点头。
“公有制思想的起源，可能是在殷商时期，那时候办学校设公田。但是并不占主流。其中还有周厉王要对封邑主收取专利而失败。真正吹响封邑主士大夫灭亡号角的是商鞅。商鞅之后，封邑虽然还有，但不是满天下都是，封邑主变成了世家，仍然掌控者国家和政治经济。世家社会到南北朝时期灭亡。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个时期如果按照西方的分法，可以叫做资本主义时代后期。或者叫做完全私有制后期。这个时期世家控制力不用我举例，举孝廉巨商都在这一时期，三国就是世家的战争。但是在这一时期公有制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汉武帝搞官有经济，出现公私经济争论最经典的盐铁论。王莽强化平准钧输，币制改革。曹操搞屯田制度等等。公有制，不仅只有一种形式。”
“但是这一时期，所有的改革都是针对于原有井田之外的公共资源如何瓜分的问题。办法很多，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都没有解决真正的问题。到了隋唐，就开始向农田内部下手，打土豪分田地就是从哪个时候后期。最关键的是办科举，拿掉了世家对于教育和官僚阶层的绝对控制。世家崩解，变成了士族。”
“士族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开始妥协，在士族内部开始了部分的公有和共有制度改革。族学、族田、家族产业利益合理分配。他们形成了自己的势力范围。拿不到中央官员，就控制地方官僚阶层。一个大姓控制一个郡，甚至几个郡。研究隋唐史的人对于这一点应该非常熟悉。”
“士族社会也是民族思想的起源，唐末五代，士族崩解，几十代下来，加上激烈的利益争夺，战乱不止，士族内部的子弟往往找不到自己的族系，能够认的就是民族。士族社会，从唐末开始崩溃。但是真正完蛋却是到了明朝。”
黄彬看着吴涵道：“明朝是农民起义出生，灭了士族十族，形成了国家教育医疗体系，大量启用寒族，士族失去了对于官僚和国家的绝对控制。士族崩解，变成了家族，开启了家族时代。国家内部开始碎片化的同时，民族的整体意识加强。到了清朝，清朝利用了士族最后的反扑，灭掉了明朝。又因为小民族统治大民族，不得已继续分解士族。”
“也就是在清朝开始，民族观念被写在了纸面上。”
黄彬伸出一根手指头：“我现在不能肯定我们现在处于什么时代，是家族时代，还是民族时代。但是我认为在家族时代过后，一定是民族时代，并进一步进入国家时代。这是历史大趋势，是公有制度一步步替代私有制制度的大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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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彬当然不能一直在奴隶的定义上打转，笑道：“马恩思想也好，我国传统哲学理论也好，有两种体制的理论我想是相通而且得到历代哲人认可的，那就是私有制和公有制。这个我想不用解释了。公私之说在我国春秋时期就已经十分盛行。而且不管是东西方历史下的社会制度，几乎都是公私混合体制。区别只是公私体制的比例多与少而已。”
“这一点很明显，西方的私有制成分要占大多数，而亚细亚的公有制成分要多，以我国的公有制成分最多。有一点必须说明，就是世事无绝对。马恩思想和西方思维犯下了同样的错误，那就是非此即彼,才弄出了所谓的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社会五阶段论。他们给出的假定条件太少，假定条件下的虚构，不可能符合实际。”
黄彬道：“我的观点，也接近于已知的历史现象，也和马恩思想大体接近，就是最开始世界是以私有制体制为主的社会，然后逐步向公有制体制社会演变。共产主义也好，礼记之首写的大同社会也好，都表达了对这种趋势的理解和希望。”
吴涵笑了：“所以你认为马恩思想只是解释了这个趋势而已？”
“如果他们不弄出一个历史记载中完全不存在的原始公有社会模式的话，是这样的。”黄彬点头。
下面一片低语声，因为这太过狂妄了。
“你认为不存在原始公有制？或者你认为社会应该如何分期？”
黄彬纠正道：“我是说历史没有记载，或者说现有的历史没有记载。是不是存在，我没有证据说没有，但是我想没有人能够有证据说有。既然西方可以虚构原始社会，我当然也能够根据一些迹象合理猜测。不管是旧石器，还是新石器时代，都存在猎杀行为，都存在食物分配的行为。由于人的生存能力的问题，人不能独立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都隶属与一个群体。”
“在自然界中，强壮的动物首领对群体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不管是昆虫类，还是哺乳动物，还是灵长类动物皆是如此。所以我不认为人类可以例外。私有制的概念，就是个人对于资源的绝对占有。这一点我想大家没有异议。我们在观察规模稍微大一些的动物族群的时候，就会发现，他们都是私有制形式占多数的社会关系。”
“在文明产生的，第一个具有明显社会分类性质的就是巫和王。巫在前，王在后。现在我们统一把夏朝以前都叫做王是不正确的。从巫和王的字形上看，就不是一个性质的分工。巫就是周易里的丈人，王就是执斧的守卫者。这里大多数都是历史学家，所以不需要我详细解释。”
黄彬走到小黑板前写下了一个巫和一个王。
“我认为在王权时代之前，有一个巫权时代。至于王权时代很复杂，是后来的大概括，可以进行细分的。所以我就不讲王权时代。”
“如果一定要这么分，可以叫做神权时代。武丁射神，就是王权挑战神权。”郭开贞笑道。
黄彬道：“巫和神还不一样。巫，早期的医生、巧匠、史官、占卜者都叫做巫。巫是早期的管理层，其中可能也包括了王。而中国没有西方意义上的神，只有做出贡献，而受到人们祭祀的先辈。不管是谁，只要受到祭祀都可以叫做神。而且自然神其实也是因为做出牺牲或者征服者的化身而产生的。”
“天神呢？”吴涵问。
黄彬笑道：“天，甲骨文就是一个大脑袋的人，就是首领。而且天神出现很晚了，连天帝都是姓张的。”
黄彬道：“我认为巫权时期，是太昊时期，包含了新旧石器时代。最晚到大禹时期。因为大禹确定了王权和部落联盟拥有刑罚不逊部族的权利。这在《尚书》中是浓墨重彩的一笔。并由此产生了夏朝。”
“巫权就像院长所说，在武丁时期受到沉重打击，到了春秋时期彻底被分化变成了朝廷百官，结束的标志是《周礼》。不过我个人认为巫权占据统治地位的时代，在大禹时期就结束了，从此巫开始分化，一部分巫和王都变成了诸侯。诸侯中是文武皆有。不能简单地把诸侯称为王。”
“诸侯时代，巫已经不能对部族完全占有，而是开始分为五官。金木水火土五正官员，他们是官员，也是诸侯，进行专业化分割。不过仍然是私有制。诸侯时代如果按照史记记载，应该是从黄帝分封八方开始，但是我们都知道没有实际证据。所以我仍然认为是从大禹时期开始，到武丁时代结束。”
郭开贞忍不住问：“证据呢？封侯到了明清都有。”
“院长，巫到了现在仍然找得到。这就是我说马恩思想的漏洞就在这里，世事无绝对，我们把某个时期叫做某个时代，是因为哪个时期，某种特点占据首要地位。”
郭开贞点了点头。
“诸侯时代的结束，是因为殷商已经开始征讨诸侯，灭掉或者吞并这些部落，把他们的首领和儿子抓到都城办学习班，要求他们臣服，听受封赏。这个时期类似
于封建，但实际上应该叫做封邑。这是一个士大夫当权的时代。封邑主也是对领地绝对占有。西方可以叫做领主时代。封邑时代到战国商鞅时期结束。”
“封邑时代结束的标志就在于秦国听从了商鞅的建议而变法，拿掉了封邑主除了井田以外的全部资源占有权利，把它变成了人人都可以开发的公共资源。封邑制度崩溃。而因为斗争全部转向了井田，井田制也随之崩溃。不过在井田内部仍然是私有制。可是出了井田，外部初步实现了公有化，但不是绝对公有。”
郭开贞点头。
“公有制思想的起源，可能是在殷商时期，那时候办学校设公田。但是并不占主流。其中还有周厉王要对封邑主收取专利而失败。真正吹响封邑主士大夫灭亡号角的是商鞅。商鞅之后，封邑虽然还有，但不是满天下都是，封邑主变成了世家，仍然掌控者国家和政治经济。世家社会到南北朝时期灭亡。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个时期如果按照西方的分法，可以叫做资本主义时代后期。或者叫做完全私有制后期。这个时期世家控制力不用我举例，举孝廉巨商都在这一时期，三国就是世家的战争。但是在这一时期公有制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汉武帝搞官有经济，出现公私经济争论最经典的盐铁论。王莽强化平准钧输，币制改革。曹操搞屯田制度等等。公有制，不仅只有一种形式。”
“但是这一时期，所有的改革都是针对于原有井田之外的公共资源如何瓜分的问题。办法很多，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都没有解决真正的问题。到了隋唐，就开始向农田内部下手，打土豪分田地就是从哪个时候后期。最关键的是办科举，拿掉了世家对于教育和官僚阶层的绝对控制。世家崩解，变成了士族。”
“士族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开始妥协，在士族内部开始了部分的公有和共有制度改革。族学、族田、家族产业利益合理分配。他们形成了自己的势力范围。拿不到中央官员，就控制地方官僚阶层。一个大姓控制一个郡，甚至几个郡。研究隋唐史的人对于这一点应该非常熟悉。”
“士族社会也是民族思想的起源，唐末五代，士族崩解，几十代下来，加上激烈的利益争夺，战乱不止，士族内部的子弟往往找不到自己的族系，能够认的就是民族。士族社会，从唐末开始崩溃。但是真正完蛋却是到了明朝。”
黄彬看着吴涵道：“明朝是农民起义出生，灭了士族十族，形成了国家教育医疗体系，大量启用寒族，士族失去了对于官僚和国家的绝对控制。士族崩解，变成了家族，开启了家族时代。国家内部开始碎片化的同时，民族的整体意识加强。到了清朝，清朝利用了士族最后的反扑，灭掉了明朝。又因为小民族统治大民族，不得已继续分解士族。”
“也就是在清朝开始，民族观念被写在了纸面上。”
黄彬伸出一根手指头：“我现在不能肯定我们现在处于什么时代，是家族时代，还是民族时代。但是我认为在家族时代过后，一定是民族时代，并进一步进入国家时代。这是历史大趋势，是公有制度一步步替代私有制制度的大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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