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_雨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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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周君的话到头来还是在我的心里种下了种子,虽然我那会表现得非常淡泊名利,无欲无求,可回到家躺下后,还是久违的失眠了。

  自从重逢那天开始,“上海”这个词便像是宋与眠在我心里抛下的一支锚,虽然我嘴上表现得没什么太多的兴趣,可不可否认的是,上海这个城市,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我心里难以磨灭的坐标和参照。

  我甚至觉得这有些太过造化弄人,宋与眠前脚刚去了上海,我后脚就收到了来自上海的橄榄枝,巧合到让人觉得刻意,但又特别难以启齿的是,在本能的抗拒和想要逃避的背后,我心里居然还有了些微妙的期待。

  周君给的名片被我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手机从颁奖典礼结束起就响个不停,大多数都是鼓励或是安慰的话,我就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月光耐心地一一回了过去,最后消息框里彻底安静下来,我还是清醒无比,试着翻了个身,反倒感到一阵空落。

  我又重新抓过了刚反扣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黑夜里屏幕的光刺得眯起了眼,模模糊糊地看见数字显示着两点四十二分,关了屏幕,又再打开,数字四十二变成了四十三,索性起身从衣架上的外套口袋里摸出晚上找学弟买的烟,拉开窗帘坐在了飘窗上。

  学弟的烟很呛,抽了第一口我那最后一丝朦胧的睡意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我呛得咳了好几下,还带着火光的烟灰因为身体的颤动落下来,在窗台的瓷砖上散开,风一吹便没了踪影,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城市已经到了最安静的时候,我看着对面漆黑的高楼,这么多年第一次的,觉得自己有些孤独。

  到这一刻我才彻底地明白过来这几年我过得有多浑噩,看不见自己,又找不到方向。我甚至忘了我刚上大学时的意气究竟是如何被一点一点消磨瓦解掉的,从一帧一帧的追求和计较,到现在随便找个还可以的工作天天和甲方焦头烂额地交接,我的生活得安逸,却和又自己越走越远。

  我有时候想,眼中只有一样东西的时候,或许和眼中什么都没有是一样的可悲,就如我那段一味着想要跟着宋与眠而逐渐忘记自己时期,我觉得我的眼里只有她,可回过头来,其实便相当于我的眼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她,也没有我。

  所以也许没有她妈妈那一段话,或许终有一天,我们也会走向分开的结局。

  我想到宋与眠一次又一次消失在我视线里的背影,从高中的操场,宿舍的走廊,昏暗的放映厅,到地下铁的闸机,就像是没有办法更改的行星轨迹一样,场景换了这么多轮,而我好像从来没从中真正地知晓过爱的意义。

  宋与眠会不会…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呢?

  我在窗台边默默地坐到了天亮,窗外的马路上一个路过的人也没有。第二天我理所当然的没法顺利地切换到工作的状态里,心里又乱得不行,于是在小区里路灯熄灭后,我给HR发去了消息请了三天的假,在破晓后稍微补了个觉,醒来就买了张车票,和常喜打了声招呼,下午就回了箱洲。

  我妈对于我的回来表示非常意外,确认了一遍又一遍日历后,惊呼道:“今天才礼拜四,你怎么就回来了?”

  然后没等我解释,就非常主观地断定了原因,一拍大腿就开始痛心疾首:“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活肯定不好好干,同事领导也不知道培养感情,这下被开除了,才知道回家…”

  情感太过丰富,让我非常坚定地打断了她:“妈,我请的年假。”

  “年假?”我妈的悲怆很快就停了下来,奇怪地看了我半天,狐疑道,“不年不节的,浪费这年假干嘛?”

  我犹豫了一会,把有人邀请我去上海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最后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地总结一句:“但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

  “去呗。”我妈挑了挑眉,“横竖是个好机会,反正你也没打算回家。”

  “这可是上海诶,鼎铭诶,妈,这可是大公司。”我没想到她的态度能来得这么爽快,愣了愣,指着自己,难以置信道,“你觉得我的水平够的上吗?”

  我妈估计也没想到我磨叽了半天最后在担心这些,看我的眼神更奇怪了:“够的上啊,怎么就够不上了?”

  说得理所应当,还边说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从客厅的橱柜里翻出一大叠东西,宝贝似的捧到我面前,如数家珍地翻看着:“妈虽然嘴上不饶人吧,但心里明白着。”

  “咱们常乐,虽然懒了点,但从小到大,可不优秀着嘛!”

  我嘴角抽了抽,指着她膝盖上那张泛黄的学业进步奖奖状,提醒道:“妈,我只拿过进步奖。”

  和优秀那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进步奖怎么了?”没想到我妈还来劲了,哗啦哗啦的把我的成长纪念册翻的贼响,一水儿的进步奖和文体积极分子后,停在红色纸张的班主任手写表扬信上。

  我低头,看见上面写了四个大字,见义勇为。

  “看,这儿写着呢。”也许是班主任的字体太过飘逸,我妈还戴上了眼镜,一边翻“你看,多厉害啊,见义勇为,拾金不昧,故事大王,黑板报能手——妈小时候可从来没有这么些荣誉。”

  “那你有啥?”

  “妈什么都没有。”我妈笑,“就一个班花,还是同学们瞎叫的,又不给奖状,我可不稀罕这种虚名。”

  好家伙,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凡尔赛女皇。

  “你看,你还得过咱们市里征文比赛的银奖,这证书——咦,这是什么?”

  我妈便说边打开了烫金的证书,没想到里面还夹了不少五颜六色的信纸,花里胡哨却又莫名的熟悉,随着她的动作掉了出来落在了地板上,我妈还觉得奇怪,弯下腰捡了起来打算看看,翻开后头一张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人间四月天”——

  救命!

  我突然一个激灵,想起来一沓纸就是当年我给宋与眠代写后被她退回来的情书,当即吓得大惊失色,劈手就把它们夺了过来。

  我妈被我冷不丁的这么一扑吓了一跳,怒道:“干嘛呢你?”

  “…我没干嘛!”我把那爹信纸往身后一藏,蹭地站了起来,“妈,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饭做好叫我哈。”

  说罢就飞快地窜到了房间里去。

  “哎,”我妈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探过脑袋就喊,“我还没说完呢,不建立信心了啊?”

  建立个头啊。

  我背靠着紧关的房门,神经紧绷地大口喘着气,听到我妈嘟嘟囔囔去了厨房,才松下肩膀,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打算把这些见不得人的信纸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说来也是心酸,这些都是在我告白被拒之后,快毕业的时候被偷偷塞回我抽屉里的,我甚至不知道是宋与眠本人,还是她找了哪个朋友,只记得那天吃完午饭回来在抽屉里翻出这些东西时我那复杂的心情。

  虽然代写本来就是件不大光彩的事,可是在被她拆穿后我就金盆洗手好好做人了许久,灰色产业变回了偶尔的情书邮递员,只有陈一格求得声泪俱下时,我才会破例帮他润色几笔,再往后,我也对宋与眠动了心,还在邮递的途中偷偷混进了一封我的,没写名字,还特意挑了非常不起眼的信纸,现在回想起来还怪好笑的,明明知道这些东西宋与眠看都不会多看几眼,还花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小心思,生怕人发现似的。

  最后不还是被人给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回忆到这里,我突然有些怀念那会儿难得的少女如诗情怀和赤子之心,将这些锁进抽屉的盒子里时,还满目唏嘘地匆匆浏览了一遍,那个酸诗是陈一格后来自己写的,那个霸道总裁一样的是我们学校的篮球队队长,那个错别字连篇的是隔壁班的倒数第一,我都好心帮他们改了语病,还有些文笔通顺用词巧妙情感丰富动人心弦的,是我当抢手给他们代写的…

  当最后一份信被我放进铁盒的时候,我发现有些不对了。

  奇怪的情绪在我的胸腔里弥漫开来,我有些慌了,把盒子里的信都倒了出来,仔仔细细地又翻了两遍,发现确实少了一封,

  我高一时那一封给宋与眠的匿名情书,不见了。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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