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谈判（九）
“刘先生，恭喜你。”
斯科特举起酒杯，高脚水晶杯里的液体艳红如血，刘开放轻轻地与他碰了一下，放到嘴边抿了一口，对于这种略带甜味的红酒，他并不感冒，也不算讨厌。
斯科特是跟着最近的一批发动机到达远东的，这一次的航程有些不一样，他们走的是北方航线，也就是阿留申群岛、白令海、堪察加半岛、鄂霍茨克海，最终抵达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的苏维埃港，再经由二号铁路线运到刀毕河谷的航空产业基地，也就是被老美俗称为“AerospaceValley”的地方。
“为什么是恭喜我？难道不是应该恭喜苏联吗。”
“我有自己的判断，刘先生，这场胜利，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斯科特狡黠地笑了，刘开放也是微微一笑，两人心照不宣地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来自波尔多的玛丽城堡庄园，30年的窖藏好酒，是法国政府为了答谢我们的善举，跟着那批黄金送到美国的，现在他是你的了。”
“斯科特，你不像是为了一箱好酒跨越重洋的人。”
刘开放没想同他绕圈子，他很忙，斯科特有些不自然地撇撇嘴：“老板太聪明，会给员工很大的压力。”
“你可不是我的员工，这回是代表普惠公司？不像，那就是另有其主了。”
“刘先生，在美国政府的眼里，我已经是你的员工了。”
刘开放明白了，斯科特是受到了美国政府的某种暗示，前来与他协商，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谈判吧，毕竟远东地区已经接纳了超过40万美国人，而且这个数字天天都在涨。
“移民局的统计，从西海岸来到远东的美国人到月底就会超过50万人，各联邦州苏联驻美领事馆的签证处排着长长的队伍，已经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在国会山和白宫的心目中，这是一股足以影响选情的庞大势力，他们能够无动于衷吗？”
“远东地区为美国解决剩余劳动力的就业问题，减少社会动荡的诱因，难道不是好事？”
“得了吧，刘，你如果只要街头的流浪汉，他们会感激不尽，说不准还会颁发一枚国会奖章，可是你要的都是什么人？工程师、技师、熟练工人，波音公司解雇800人，你们一次性招募了700多人，几乎把整个公司搬到了远东，FBI为此已经找了我两次，询问我是不是倾向于赤色主义，天哪，我连马克思是德国人都不知道，还是他们告诉我的。”
斯科特用夸张的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不满，只不过刘开放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实质，这些话只不过是辅垫而已。
“美国政府不允许我再招募美国人，所以，下一步我得去欧洲再培养一个代理人？”
斯科特一愣，赶紧分辨道：“不不不，美国政府只是表达对于远东地区侨民的关注，并没有限制你们的打算。”
开玩笑，他现在可以算是刘开放在美国的代理人，拿着比例不菲的佣金，收入早就超过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如果失去这份佣金，那才是痛不欲生呢。
“明说吧，斯科特，美国政府究竟是什么意思？”
“和平，他们希望结束这场战争，让来到这里的美国人脱离危险。”
“危险。”刘开放笑了：“斯科特你觉得自己正置身于战火当中吗？”
“这是他们的看法，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美国政府希望我们与日本人尽快达成和约，他们就能向急需输血的日本人提供最多的物资，转头再用于华夏战场，屠杀我的同胞是吗？”
心思被一眼看穿，斯科特略略有些尴尬，与美国政府相比，眼前的金主才是最不能得罪的，他拎得很清。
“刘，我们是朋友，你才是我的雇主，美国政府只是想让我来传个话，我们之间没有矛盾。”
“所以我才会和你喝酒。”刘开放点点头，为他斟了一杯。
“斯科特，你是个聪明的家伙，所以我才会合作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对付日本人，美国政府出于自己的利益，向日本提供敏感物资的行为，实际上就是在鼓励侵略和杀戮，他们想用武装日本人来防御苏联，却出卖了整个华夏，这与欧洲人牺牲捷克、波兰来成全德国有什么区别？也许，在他们的眼中，赤色主义比法西斯更可恶，哪怕牺牲无辜者的自由也要加以抑制，说实话，我不认为你们是个自由的国家，相反，他掌握在少数不怀好意的政客手中，这样下去很危险。”
斯科特耸耸肩：“谁说不是呢，宪法标榜自由，可实际上国内的管控一点也没有放松，国民警民队随时准备镇压没有饭吃的示威者，才不管你是什么思想呢，在我看来，除了纽约河口的那个铁像，没有什么是真正自由的。”
“那么，让我们回到单纯的生意中来吧，我相信，无论什么样的政客，也不会排斥利润吧。”
“当然，短短的两个月，你的远东魅影公司已经成了全美最知名的企业，如果有一天它倒闭了，我估计那些政客的妻子和女儿会亲自动手帮我们教训不知好歹的丈夫和父亲。”
斯科特得意地说道：“我听到一个消息，某些议员打算在国会提出一个反垄断调查，要求远东魅影公司分享配方和制程，或许就是杜邦公司在幕后推动。”
“你的提议呢？”刘开放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问题不大。
“无非就是请律师打官司而已，杜邦在美国的敌人不少，只要肯花钱，我们的朋友很乐于帮忙，当然了，由于远东公司的特殊背景，如果观众席上能坐着一位有份量的苏联外交人员，胜诉几乎是肯定的。”
“说得好，我们需要更多的朋友，这一点，斯科特，你一定要特别强调，开放的远东，欢迎所有朋友的到来，对于我们的朋友，远东给予的将是无尽的财富，远远超过杜邦公司或是别的企业，也远远超过了日本人。”
“如您所愿，我的Boss。”
斯科特心领神会，如果说朋友给予的是财富，那么做为敌人，可能就是别的东西了。
在他走后，沈云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普惠公司新的订单，你过目一下。”
刘开放翻到最后一页，在上面的数字停留了一眼：“违约金的数额再加一倍，交付日期不变，以后所有的美国订单，都照此来办理，就这样吧。”
沈云一愣：“你在担心，美国会翻脸？”
“我们要做好，一旦美国人翻脸的打算。”
“不会吧，我们和他们的贸易额超过了20亿美刀，每天到港的人数超过万人，他们敢翻脸吗？”
难怪沈云不理解，滨海区特别是刀毕河谷一带，几乎成了美国人的社区，双方合作得亲密无间，商贸往来日益频繁，怎么也不像会翻脸的样子，刘开放将文件放到她的手上，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或许是我们要翻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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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科特举起酒杯，高脚水晶杯里的液体艳红如血，刘开放轻轻地与他碰了一下，放到嘴边抿了一口，对于这种略带甜味的红酒，他并不感冒，也不算讨厌。
斯科特是跟着最近的一批发动机到达远东的，这一次的航程有些不一样，他们走的是北方航线，也就是阿留申群岛、白令海、堪察加半岛、鄂霍茨克海，最终抵达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的苏维埃港，再经由二号铁路线运到刀毕河谷的航空产业基地，也就是被老美俗称为“AerospaceValley”的地方。
“为什么是恭喜我？难道不是应该恭喜苏联吗。”
“我有自己的判断，刘先生，这场胜利，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斯科特狡黠地笑了，刘开放也是微微一笑，两人心照不宣地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来自波尔多的玛丽城堡庄园，30年的窖藏好酒，是法国政府为了答谢我们的善举，跟着那批黄金送到美国的，现在他是你的了。”
“斯科特，你不像是为了一箱好酒跨越重洋的人。”
刘开放没想同他绕圈子，他很忙，斯科特有些不自然地撇撇嘴：“老板太聪明，会给员工很大的压力。”
“你可不是我的员工，这回是代表普惠公司？不像，那就是另有其主了。”
“刘先生，在美国政府的眼里，我已经是你的员工了。”
刘开放明白了，斯科特是受到了美国政府的某种暗示，前来与他协商，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谈判吧，毕竟远东地区已经接纳了超过40万美国人，而且这个数字天天都在涨。
“移民局的统计，从西海岸来到远东的美国人到月底就会超过50万人，各联邦州苏联驻美领事馆的签证处排着长长的队伍，已经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条，在国会山和白宫的心目中，这是一股足以影响选情的庞大势力，他们能够无动于衷吗？”
“远东地区为美国解决剩余劳动力的就业问题，减少社会动荡的诱因，难道不是好事？”
“得了吧，刘，你如果只要街头的流浪汉，他们会感激不尽，说不准还会颁发一枚国会奖章，可是你要的都是什么人？工程师、技师、熟练工人，波音公司解雇800人，你们一次性招募了700多人，几乎把整个公司搬到了远东，FBI为此已经找了我两次，询问我是不是倾向于赤色主义，天哪，我连马克思是德国人都不知道，还是他们告诉我的。”
斯科特用夸张的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不满，只不过刘开放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实质，这些话只不过是辅垫而已。
“美国政府不允许我再招募美国人，所以，下一步我得去欧洲再培养一个代理人？”
斯科特一愣，赶紧分辨道：“不不不，美国政府只是表达对于远东地区侨民的关注，并没有限制你们的打算。”
开玩笑，他现在可以算是刘开放在美国的代理人，拿着比例不菲的佣金，收入早就超过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如果失去这份佣金，那才是痛不欲生呢。
“明说吧，斯科特，美国政府究竟是什么意思？”
“和平，他们希望结束这场战争，让来到这里的美国人脱离危险。”
“危险。”刘开放笑了：“斯科特你觉得自己正置身于战火当中吗？”
“这是他们的看法，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美国政府希望我们与日本人尽快达成和约，他们就能向急需输血的日本人提供最多的物资，转头再用于华夏战场，屠杀我的同胞是吗？”
心思被一眼看穿，斯科特略略有些尴尬，与美国政府相比，眼前的金主才是最不能得罪的，他拎得很清。
“刘，我们是朋友，你才是我的雇主，美国政府只是想让我来传个话，我们之间没有矛盾。”
“所以我才会和你喝酒。”刘开放点点头，为他斟了一杯。
“斯科特，你是个聪明的家伙，所以我才会合作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对付日本人，美国政府出于自己的利益，向日本提供敏感物资的行为，实际上就是在鼓励侵略和杀戮，他们想用武装日本人来防御苏联，却出卖了整个华夏，这与欧洲人牺牲捷克、波兰来成全德国有什么区别？也许，在他们的眼中，赤色主义比法西斯更可恶，哪怕牺牲无辜者的自由也要加以抑制，说实话，我不认为你们是个自由的国家，相反，他掌握在少数不怀好意的政客手中，这样下去很危险。”
斯科特耸耸肩：“谁说不是呢，宪法标榜自由，可实际上国内的管控一点也没有放松，国民警民队随时准备镇压没有饭吃的示威者，才不管你是什么思想呢，在我看来，除了纽约河口的那个铁像，没有什么是真正自由的。”
“那么，让我们回到单纯的生意中来吧，我相信，无论什么样的政客，也不会排斥利润吧。”
“当然，短短的两个月，你的远东魅影公司已经成了全美最知名的企业，如果有一天它倒闭了，我估计那些政客的妻子和女儿会亲自动手帮我们教训不知好歹的丈夫和父亲。”
斯科特得意地说道：“我听到一个消息，某些议员打算在国会提出一个反垄断调查，要求远东魅影公司分享配方和制程，或许就是杜邦公司在幕后推动。”
“你的提议呢？”刘开放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问题不大。
“无非就是请律师打官司而已，杜邦在美国的敌人不少，只要肯花钱，我们的朋友很乐于帮忙，当然了，由于远东公司的特殊背景，如果观众席上能坐着一位有份量的苏联外交人员，胜诉几乎是肯定的。”
“说得好，我们需要更多的朋友，这一点，斯科特，你一定要特别强调，开放的远东，欢迎所有朋友的到来，对于我们的朋友，远东给予的将是无尽的财富，远远超过杜邦公司或是别的企业，也远远超过了日本人。”
“如您所愿，我的Boss。”
斯科特心领神会，如果说朋友给予的是财富，那么做为敌人，可能就是别的东西了。
在他走后，沈云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普惠公司新的订单，你过目一下。”
刘开放翻到最后一页，在上面的数字停留了一眼：“违约金的数额再加一倍，交付日期不变，以后所有的美国订单，都照此来办理，就这样吧。”
沈云一愣：“你在担心，美国会翻脸？”
“我们要做好，一旦美国人翻脸的打算。”
“不会吧，我们和他们的贸易额超过了20亿美刀，每天到港的人数超过万人，他们敢翻脸吗？”
难怪沈云不理解，滨海区特别是刀毕河谷一带，几乎成了美国人的社区，双方合作得亲密无间，商贸往来日益频繁，怎么也不像会翻脸的样子，刘开放将文件放到她的手上，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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