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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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知在县城的家是老旧的筒子楼，他们到的时候夜色偏晚，楼道灯也不灵，只得摸黑上楼。
郁知不由得懊恼起来，他只想着戚亭先一人过年可能会孤独，却没想过他能不能习惯自己家里这种并不优渥的招待。
他心里想着事，一不注意踏到矮一截的台阶，显些摔下去，被戚亭先一把给抓住。
“怎么心不在焉的？”戚亭先看他站稳才松了手，“坐车累了？”
“没事，”郁知摇摇头，努力忽视他和戚亭先过于靠近的距离，“有点儿走神。”
郁知妈妈的工作仍然是做豆腐，只是当年的露天小铺在女人的勤劳肯干中发展成了豆腐加工坊的正经店面，郁知在读书很少回家，她便一心扑在工作上，倒比之前更忙了。只有得到儿子放寒假归家的消息，郁兰鑫才会提早关了店面回家操持饭菜。
更何况儿子还带了他高中最要好的朋友回家，她一定得把家里收拾体面了。
门铃响了，郁兰鑫匆匆从厨房里小跑出来开门，两个大男孩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妈！”“阿姨好！”
“诶好好，”郁兰鑫忙不迭答应着迎人进了客厅，“回来路上累了吧，小知你赶紧带同学去放了东西洗洗手，咱一会就开饭。”
郁知笑嘻嘻地应了，把戚亭先领到他卧室里卸了书包，又去卫生间洗手。
戚亭先身材高大，在郁知家狭窄的过道和门廊里显得有些笨拙。但是这不影响他喜欢郁知家，虽然小，但是处处充满了一个家的感觉。
有洗的微微掉色的窗帘和沙发布，穿秃噜毛的毛拖鞋，郁知床铺上的被褥还有冬季日光晒过的太阳味。戚亭先都想不到身材矮小的郁知妈妈是怎样一个人把这么厚的大被子搬到楼下又搭上系在高树上的晾衣绳的。
戚亭先也很喜欢郁知妈妈，女人温柔内敛，吃饭时很少说话，只顾听着他们聊天瞧着他们笑，时不时给他们碗里添饭添菜。
一顿饭吃到最后两个人竟然把电饭煲里的饭吃的干干净净，戚亭先盛完最后一碗饭才突然有些局促，“郁阿姨，我真的给您添麻烦了。”
“哪有的事。”郁兰鑫笑着摇头，“我不能陪郁知去读高中，很多事都是你替我照顾郁知，他回来都和我说的，你就不要同阿姨客气了。如果你不嫌弃，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你就是郁知的兄弟。”
戚亭先虽然想不出自己是哪里照顾到郁知，但他也诚恳地点点头。郁兰鑫又说，“阿姨和你说实话，我一见你这个孩子就喜欢，觉得
和你特别亲近，要是早见到你，就算小知不把你带回来——”郁兰鑫含笑看着旁边正在啃鸡爪子的郁知，“我也要要求他请你到家里来坐坐。”
“真的？”戚亭先没觉得这是客套话，他睁大眼睛，“阿姨，我也觉得对您有很熟悉的感觉，我还以为是因为什么原因……我们会不会真的见过？可是我真的没什么印象了——您搬到这来之前是住在哪的？我初一那年出了场车祸，脑子给撞晕了不少，好多事儿都记不清楚了，说不定我在小时候真见过您！”
郁知放下鸡爪子，“你出过车祸？怎么从来没说起过？”
“也不是大车祸，就是被摩托车带倒了绊到地上撞了下头，晕了几天，也没什么后遗症，就是小时候事情记不清楚了。”
郁知一顿，抽了张纸擦手，推开椅子跑到卧室去了。
他倒腾了一会儿，拿了本相册出来，翻到自己六年级的毕业照，指着自己，“有印象吗？”
戚亭先认真地凑过去看，遗憾地摇头，“我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但是工大子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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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实在那借读过一个学期。”他犹疑地看了一眼郁知，“我们是同学？”
郁兰鑫在一旁看懵了，“小知，你真的以前就和亭先认识呀？”
郁知苦笑着关了相册，“他不记得了。”
戚亭先茫然地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我们同级不同班，你有一次做不出作业在外面哭，我就去帮了你一把，后来我们成了朋友，我把你带到我妈那时候的豆腐铺去喝豆腐脑……你和我妈妈是那个时候见过的。”
“啊！我有印象了！”郁兰鑫恍然大悟，“那时候小知没有什么朋友，就带过一个小朋友来我这吃过东西，我印象特别深刻，我就还记得那孩子嘴巴特甜长的也可爱，”郁兰鑫又仔细看了看戚亭先，“转眼竟然都长成这么帅的大小伙子了！”
“你说你也是，”郁兰鑫转头又埋怨自己家儿子，“你早不说，是不是看我和你同学在这互相觉得眼熟，想偷偷看笑话呢？”
郁知笑着打哈哈，“我这不也是才想起来嘛——我错了，我洗碗还不成吗？”
他手脚利落地站起来收拾菜碗，戚亭先也帮忙，还把一旁想要去拿擦桌布的郁兰鑫劝住，“阿姨，我们吃好了，就让我和郁知做点事，您去休息，交给我们吧。”
郁兰鑫看着郁知已经打开了水龙头，只得作罢，末了终于忍不住啰嗦两句注意车别砸了碗才一步三回头地挪到客厅去看新闻联播。
“郁知……”戚亭先站在他跟前给他递碗，小声问他，“我们做同学的时候……我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
“那你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过……”戚亭先说，“要不是这次偶然来你家里和阿姨说起来，我真的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没什么。”
“你生气了？”戚亭先几乎是有些小心翼翼了，“我那次真的忘了不少事……你这次告诉我了，我保证——”
“我没生气，真的。”郁知把洗好的一摞碗滤干，又去拿没洗的脏碗，侧头看着眼前一米九的大男生低着头同他说话，突然心里一酸，“我就是觉得我不好，我一直以为我对你一点都不重要你才不记得我……我都没想过是你出了车祸……”
“啊……你肯定重要。”戚亭先斩钉截铁地说，“我虽然不记得你的脸了，但是我记得有人教过我做题。只是我一直还以为你是高年级的哥哥，谁想到是比我还小一岁的你。”
“比你小也比你聪明。”
“那郁知大神肯定最聪明，”戚亭先挠了挠他的腰，“不和我计较了？”
“我是和我自己计较。”这话是认真说的，郁知从来没想过戚亭先是因为车祸和误会而忘记了自己，他一味地觉得是当时的戚亭先不在乎他，甚至还偶尔忿忿他喜欢了戚亭先这么久，而他居然把自己忘个干干净净。他为什么从来不多想想戚亭先在国内辗转几次，一个人吃了多少苦。
他怎么会不心疼。
戚亭先把手也伸进细密的水流里，捏了捏他的手腕，这是他们高一同学时候戚亭先发现的郁知的小癖好，学霸郁知在做不出题目时总喜欢捏着自己的腕骨，他说这样能缓解压力。
戚亭先温声道，“你不要总是怪自己，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还不够。郁知想，就算自己拥有的也并不富裕，但只有戚亭先不嫌弃，他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分享给戚亭先，家庭也好，爱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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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知在县城的家是老旧的筒子楼，他们到的时候夜色偏晚，楼道灯也不灵，只得摸黑上楼。
郁知不由得懊恼起来，他只想着戚亭先一人过年可能会孤独，却没想过他能不能习惯自己家里这种并不优渥的招待。
他心里想着事，一不注意踏到矮一截的台阶，显些摔下去，被戚亭先一把给抓住。
“怎么心不在焉的？”戚亭先看他站稳才松了手，“坐车累了？”
“没事，”郁知摇摇头，努力忽视他和戚亭先过于靠近的距离，“有点儿走神。”
郁知妈妈的工作仍然是做豆腐，只是当年的露天小铺在女人的勤劳肯干中发展成了豆腐加工坊的正经店面，郁知在读书很少回家，她便一心扑在工作上，倒比之前更忙了。只有得到儿子放寒假归家的消息，郁兰鑫才会提早关了店面回家操持饭菜。
更何况儿子还带了他高中最要好的朋友回家，她一定得把家里收拾体面了。
门铃响了，郁兰鑫匆匆从厨房里小跑出来开门，两个大男孩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妈！”“阿姨好！”
“诶好好，”郁兰鑫忙不迭答应着迎人进了客厅，“回来路上累了吧，小知你赶紧带同学去放了东西洗洗手，咱一会就开饭。”
郁知笑嘻嘻地应了，把戚亭先领到他卧室里卸了书包，又去卫生间洗手。
戚亭先身材高大，在郁知家狭窄的过道和门廊里显得有些笨拙。但是这不影响他喜欢郁知家，虽然小，但是处处充满了一个家的感觉。
有洗的微微掉色的窗帘和沙发布，穿秃噜毛的毛拖鞋，郁知床铺上的被褥还有冬季日光晒过的太阳味。戚亭先都想不到身材矮小的郁知妈妈是怎样一个人把这么厚的大被子搬到楼下又搭上系在高树上的晾衣绳的。
戚亭先也很喜欢郁知妈妈，女人温柔内敛，吃饭时很少说话，只顾听着他们聊天瞧着他们笑，时不时给他们碗里添饭添菜。
一顿饭吃到最后两个人竟然把电饭煲里的饭吃的干干净净，戚亭先盛完最后一碗饭才突然有些局促，“郁阿姨，我真的给您添麻烦了。”
“哪有的事。”郁兰鑫笑着摇头，“我不能陪郁知去读高中，很多事都是你替我照顾郁知，他回来都和我说的，你就不要同阿姨客气了。如果你不嫌弃，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你就是郁知的兄弟。”
戚亭先虽然想不出自己是哪里照顾到郁知，但他也诚恳地点点头。郁兰鑫又说，“阿姨和你说实话，我一见你这个孩子就喜欢，觉得
和你特别亲近，要是早见到你，就算小知不把你带回来——”郁兰鑫含笑看着旁边正在啃鸡爪子的郁知，“我也要要求他请你到家里来坐坐。”
“真的？”戚亭先没觉得这是客套话，他睁大眼睛，“阿姨，我也觉得对您有很熟悉的感觉，我还以为是因为什么原因……我们会不会真的见过？可是我真的没什么印象了——您搬到这来之前是住在哪的？我初一那年出了场车祸，脑子给撞晕了不少，好多事儿都记不清楚了，说不定我在小时候真见过您！”
郁知放下鸡爪子，“你出过车祸？怎么从来没说起过？”
“也不是大车祸，就是被摩托车带倒了绊到地上撞了下头，晕了几天，也没什么后遗症，就是小时候事情记不清楚了。”
郁知一顿，抽了张纸擦手，推开椅子跑到卧室去了。
他倒腾了一会儿，拿了本相册出来，翻到自己六年级的毕业照，指着自己，“有印象吗？”
戚亭先认真地凑过去看，遗憾地摇头，“我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但是工大子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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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兰鑫在一旁看懵了，“小知，你真的以前就和亭先认识呀？”
郁知苦笑着关了相册，“他不记得了。”
戚亭先茫然地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我们同级不同班，你有一次做不出作业在外面哭，我就去帮了你一把，后来我们成了朋友，我把你带到我妈那时候的豆腐铺去喝豆腐脑……你和我妈妈是那个时候见过的。”
“啊！我有印象了！”郁兰鑫恍然大悟，“那时候小知没有什么朋友，就带过一个小朋友来我这吃过东西，我印象特别深刻，我就还记得那孩子嘴巴特甜长的也可爱，”郁兰鑫又仔细看了看戚亭先，“转眼竟然都长成这么帅的大小伙子了！”
“你说你也是，”郁兰鑫转头又埋怨自己家儿子，“你早不说，是不是看我和你同学在这互相觉得眼熟，想偷偷看笑话呢？”
郁知笑着打哈哈，“我这不也是才想起来嘛——我错了，我洗碗还不成吗？”
他手脚利落地站起来收拾菜碗，戚亭先也帮忙，还把一旁想要去拿擦桌布的郁兰鑫劝住，“阿姨，我们吃好了，就让我和郁知做点事，您去休息，交给我们吧。”
郁兰鑫看着郁知已经打开了水龙头，只得作罢，末了终于忍不住啰嗦两句注意车别砸了碗才一步三回头地挪到客厅去看新闻联播。
“郁知……”戚亭先站在他跟前给他递碗，小声问他，“我们做同学的时候……我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
“那你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过……”戚亭先说，“要不是这次偶然来你家里和阿姨说起来，我真的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没什么。”
“你生气了？”戚亭先几乎是有些小心翼翼了，“我那次真的忘了不少事……你这次告诉我了，我保证——”
“我没生气，真的。”郁知把洗好的一摞碗滤干，又去拿没洗的脏碗，侧头看着眼前一米九的大男生低着头同他说话，突然心里一酸，“我就是觉得我不好，我一直以为我对你一点都不重要你才不记得我……我都没想过是你出了车祸……”
“啊……你肯定重要。”戚亭先斩钉截铁地说，“我虽然不记得你的脸了，但是我记得有人教过我做题。只是我一直还以为你是高年级的哥哥，谁想到是比我还小一岁的你。”
“比你小也比你聪明。”
“那郁知大神肯定最聪明，”戚亭先挠了挠他的腰，“不和我计较了？”
“我是和我自己计较。”这话是认真说的，郁知从来没想过戚亭先是因为车祸和误会而忘记了自己，他一味地觉得是当时的戚亭先不在乎他，甚至还偶尔忿忿他喜欢了戚亭先这么久，而他居然把自己忘个干干净净。他为什么从来不多想想戚亭先在国内辗转几次，一个人吃了多少苦。
他怎么会不心疼。
戚亭先把手也伸进细密的水流里，捏了捏他的手腕，这是他们高一同学时候戚亭先发现的郁知的小癖好，学霸郁知在做不出题目时总喜欢捏着自己的腕骨，他说这样能缓解压力。
戚亭先温声道，“你不要总是怪自己，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还不够。郁知想，就算自己拥有的也并不富裕，但只有戚亭先不嫌弃，他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分享给戚亭先，家庭也好，爱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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